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鲜明的色彩组成繁复的图案,从天花板的中心一层层地蔓延开来,抽象的图案交织堆叠,带来一种视觉上的眩晕感。
莫奕注意到天花板上的顶画的颜色已经有些陈旧了,被灰尘蒙上了一层灰扑扑的颜色,似乎已经有些年代了。
他眨了眨有些酸涩的双眼,然后用手掌撑着床面,缓缓地坐起身来。
眼前的景象令莫奕不由得吃了一惊。
他此时正身处一间极尽奢华的屋子内。
身子下方是柔软的天鹅绒被褥,丝质的面料上绣着精致的花纹,摸上去触感犹如流水。
房间是富丽堂皇的巴洛克风格,圆润的曲线装饰着房间角落半拱起的廊柱,墙壁上隆起的大理石的雕塑在柔和暗黄的灯光下闪烁着珍珠般的光泽,四面的墙上都挂着油画,厚重的画框挂在墙上,沉重的木料在上隐隐有浅金色的丝线缠绕盘曲。
纵使是对这方面并不了解的莫奕,也能看出这个房间是多么价值不菲。
他翻身下床,只见床头小柜子上端端正正地摆放着一个的用暗红色的蜡封的信封。
莫奕的目光微微一顿,伸手拿起了那个信封细细端详,蜡封的上的图形有些模糊,圆圆的图形内部缠绕交织着繁复的线条,看上去似乎是某种家徽。
他打开了信封,一张精致的纸条从中掉了出来,上面用花体字写着:
“莫奕先生敬启:
德·克劳斯先生与其夫人德·克劳斯女士诚挚地邀请您参加二人于三日之后的婚礼。”
——这竟然是一张婚礼的请柬。
莫奕稍稍挑起眉毛,翻到那张纸条的背后,用指腹轻轻地摸了摸纸条的背面凹陷下去的暗纹,似乎正是与蜡封上同样形状的家徽。
除此之外就再也没什么其他有价值的线索了。
莫奕将手中的信封和请柬收起放到背包中,然后站起身来,走到房间内唯一的窗子旁,然后透过雕花鎏金的窗楹向外望去。
游戏尚未开始,荧蓝色的倒计时还没有出现,窗外只有一片无垠的黑暗。
莫奕尝试着推了推窗户,有些生锈的窗轴发出刺耳的嘎吱声,毫无预兆地向外滑开。
他不由得微微一愣……这还是莫奕第一次见到副本内有能够被推开的窗子。
莫奕稍稍倾身向前,却只能看到整个建筑的一鳞半角,一些古老陈旧的墙皮和上面攀附着的干枯植物,除此之外,就只有坟冢一般的黑暗在远处静静地窥视着。
他站直起身子,将窗子按照原样合上,若有所思地转身向床边走去。
一个黑影出现在莫奕的余光里。
莫奕的心头狠狠一跳,刚才还有些飘忽的心神瞬间收敛,他猛地抬头向那个黑影出现的方向看去——
只见一个熟悉的身影出现在了视野当中。
只见闻宸正站在床脚,似乎正颇有兴趣地打量着一张半隐藏在墙壁隆起的大理石雕像投下的阴影中的油画,他身材修长匀称,五官锐利而轮廓分明,看上去竟然和房间中繁复华丽的欧式格调分外相衬。
莫奕深吸一口气,缓缓地平复了下自己起伏的心情:
“……你吓了我一跳。”
闻宸闻言扭头看向莫奕,浅色的眼眸在房间中暧昧暗黄的灯光下显现出蜂蜜般的色泽,唇角稍稍勾起:
“我以为你知道我会进来。”
莫奕无言以对。
毕竟他刚才从游戏传输所带来的眩晕和缓过来,一时还真的没想起闻宸需要通过副本内的玩家“放进来”。
他似乎突然想到了什么,开口问道:“对了,根据刚才窗户外面的景象来看……似乎这个副本并不是半开放类型的,那窗户怎么会这么容易地被打开?难道是这个副本特色?”
闻宸看了一眼莫奕,张张嘴似乎准备说些什么,但是又仿佛想到了什么,犹豫地抿了抿唇。
莫奕似乎明白了什么:“惩罚?”
闻宸面部的肌肉紧绷,没有回答。
莫奕其实本来也没有多在意这个问题,他摆摆手:“没事,反正我……”
闻宸却突然打断了他,语速加快说道:“游戏里……产生了一点小问题,它现在无暇顾及太多细节。”
莫奕一愣:“我不是说——”
闻宸别过了视线,嘴唇的线条绷直,沉着的面容上似乎有些紧张。
莫奕眉宇紧皱,低声说道:“你下次不许这样了。”
他回想起了自己之前在系统空间中听到的机械声中隐隐约约的杂音,若有所思地皱起眉头——按理说闻宸将江元白营救出来的行为对游戏造成的影响不应当如此持久,除非……
莫奕从自己的思绪中挣脱开来,目光落在闻宸线条紧绷的下颌,无奈地叹了口气,终于还是把这件事放了过去,转移话题地问道:
“对了,你刚才在看什么。”
见到莫奕似乎不准备继续追究下去,闻宸似乎松了一口气,轻声回答道:
“一幅画。”
莫奕的好奇心被激起,他走到闻宸身边,顺着他的视线看向那张隐藏在柱子的阴影中的那副油画。
厚重沉郁的深色画框中是一个苍白赤.裸的女子静静地躺在深红色的天鹅绒中,柔软肉体起伏的阴影和鲜明的色彩对比冲击着视觉,长长的黑发如同一块撕碎的绸缎一般越过瘦削的肩膀,流淌在身下深红色的布料当中。
她双眼紧闭,面目平静,看不出到底是活着还是已经死去。
莫奕微微蹙起眉头,缓缓地上前一步,伸手摸向画框后方——
什么粗糙的质感硌着他的指腹,他用两根指头捻起画框后方的凸起的异物,然后稍稍用力。
一张泛黄的纸条被莫奕从画框之后拽了出来,细细簌簌的尘土随之飘了出来。
莫奕低头辨认着纸条上凌乱的手写体,低声将上面所写着的诗句读出了声:
“一具无头尸体在解了渴的枕头上
仿佛小河一般
流出殷红而活跃的鲜血,让床单像牧场
那么贪婪地痛饮一番。”
莫奕一愣,凑近再次观察着那副油画,只见那女人苍白细长的脖颈上横着一条细细的血丝,更加有光泽的殷红贴着暗红的天鹅绒起伏的皱褶蔓延,鲜血和布料的颜色交织在一起,几乎无法分辨出二者之间的界限。
他低头再次读了一遍纸条上写着的那首小诗。
莫奕蹙起眉头,他感觉自己对这几行诗句似乎有着隐隐约约的熟悉感,但是就是想不起来曾经在哪里读到过。
就在这时,他听到了隐隐约约的混乱声响在远处响起。
浅浅的哭泣声中参杂着不耐烦的争论,透过厚重的门板传到耳中——一切都是那么熟悉。
莫奕看了一眼紧闭着的房门,然后扭头看向闻宸,问道:
“这个副本你还需要隐身吗?”
按照之前闻宸告诉莫奕的信息,他的出现很有可能会导致副本难度系数增加,所以才会在第三个副本中以无形的形态跟在他身边,但是根据刚才闻宸透漏的情报来看,游戏对这个副本的运行监管不是非常严格,所以莫奕才会询问闻宸的想法。
闻宸仍旧注视着墙上的油画,他迅速地看了一眼莫奕,回答道:
“不需要。”
莫奕点点头,正准备伸手拉开房间的门,就只听闻宸在自己的身后继续说道:
“……我对婚礼这个主题挺感兴趣的。”
莫奕:“……”
副本中的婚礼?你确定?
他无语地顿了顿,然后伸手拉开了房间的门。
眼前是一条长长的走廊,走廊中的装饰和房间里同样华美而奢侈,墙壁上漂亮的银质灯臂上亮着暗黄色的烛火,将宽敞的走廊照亮。
那股莫奕醒来时问道的奇异香味似乎更加浓郁了,冰冷而甜腻地在幽闭的走廊中蔓延,令人不由得微微屏息。
莫奕和闻宸一前一后地向着声音传来的地方走去。
走廊的尽头是铺着暗红色地毯的巨大的楼梯,通向灯火通明的一楼——莫奕这才意识到原来他是在二楼的某个房间中醒来的。
在楼梯的尽头,一群人三三两两地站着。
刚才传到莫奕耳中的剧烈争吵声已经停止了,只有一个年起的女孩仍旧站在角落处抹眼泪,发出低低的呜咽声,在这个死寂而豪华的宅子里听上去分外的诡异,在房间的另外一角还站着一个有些发福的中年女子,身上穿着不适合运动的长裙和高跟鞋,面色铁青,目光中充满了敌意。
——看来新人和资深者的磨合期已经结束了。
站在靠近楼梯一侧的一个的资深者看到了站在楼梯顶端的莫奕,不由得有些不耐烦地喊道:“快点快点!就等你们了。”
他嘟嘟囔囔地咒骂了几声,然后在楼梯把手上按灭了烟头,那釉色深黑的表面瞬间留下了一个丑陋的半圆形痕迹。
莫奕和闻宸走下楼梯,那个熟悉的机械女声响了起来:
“您好,欢迎大家来到大型真人逃生游戏——stayalive。
您唯一的任务是,在克劳斯宅存活九日。
以下为给您的提示:
那引的我的心如痴如醉的嘴唇,
那胸中比阳光更强烈的春潮,
全都夺去,还剩下什么?
可怕啊,我的灵魂!
只有那三色铅笔画的褪色素描,
像我一样在孤独中逐渐消失。
每天都被时间这不公正的老头,
用又粗又硬的翅膀抹去痕迹……”
莫奕一愣,他想起自己之前在画框后找到的那首小诗是来自何处了——
它和提示中的这首诗一样,都出自于波德莱尔的诗集——恶之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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