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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威逼还是利诱,陈一鑫其实没有太大的兴趣去了解其中细节,他只在乎是否能把潜伏在马家庄的大明探子一网打尽。至于马博的罪行,并不是招供了就可以当作无事发生,供出同伙顶多能让他保住性命,但想重获自由是不太可能了。像这种吃里扒外的家伙,陈一鑫不可能再给他任何翻身的机会。
特地调来的刑讯专家果然起到了作用,在马博家抓到的三个人受了一番折磨之后,很快便被撬开了嘴。根据他们的口供,海汉军方又雷厉风行地从马家庄上抓捕了几个人,几乎全是以经商贸易的名义来到这里的外来人员。
当然了,抓捕的过程不免又是费了一番周折,军方还得对受到惊吓的民众进行安抚,以免他们认为抓捕行动是在针对大众,从而引发更多的恐慌情绪。
对于抓捕行动引发的小小混乱,陈一鑫倒是不太在意,能够在安全部没有介入的情况下控制住局面,有条不紊地实施抓捕,这对军方而言已经算是做得很不错了。
在开始抓捕行动四个半小时之后,陈一鑫终于下达了解除马家庄封锁的命令。尽管事前就有所准备,但行动过程中太多的突发状况也是让军方应接不暇。陈一鑫在行动期间几乎没有坐下来歇过,一直在各处冲突地点之间奔走。如果不是他在一线盯着,那今天发生的流血事件数量恐怕要翻上好几倍了。
最终军方陆续确定的二十二名抓捕对象全部被找到,其中两人在拒捕过程中被打死,剩下的二十人都已擒获。陈一鑫知道这也未必就是大明官府派到福山县潜伏的全部人员,但被抓获这一批人肯定算是目前最大的威胁了。这些人秘密串联之后,随时都有可能再像郑艾带的那批人一样,对陈一鑫这样的特定目标发动决死刺杀。
宣布解除封锁后,陈一鑫再次来到了马博家中,这里已经被改造成了临时拘留场所,在行动中被抓获的人员都已送到了这里收押和审讯。
“带我去看看他们的指挥官。”
陈一鑫再次来到这里的目的,是希望从对方负责人的口中确认一些比较关键的信息。仅仅抓到这些人是不够的,陈一鑫必须要知道他们的真实身份,潜入马家庄的目的,以及幕后的主使者。
在第三进院子里,陈一鑫见到了经过连番拷问之后的这个人。他是被放置在一张太师椅上抬出来的,两只手和下半身都搭了一层棉布遮住,但布上浸透出来的血污已表明他身上的伤势不轻。
负责拷问他的军官已经来到陈一鑫身侧,轻声汇报道:“首长,此人所交代之事已全部做好笔录,若是首长还有什么要问的,那便快些问,此人应该撑不到太阳落山的时候了。”
陈一鑫心知自己先前下了死命令要尽快撬开这些人的嘴,看来负责拷问他的人也是直接下了重手,没有考虑让他活下去的可能,可以想见那棉布遮挡住的伤势是怎样的血腥。椅子上这人已经萎靡不堪,脸色也白得发青,看样子是失血过多所造成的。
陈一鑫不会质疑专业人士对其残存寿命的判断,所以他立刻接过口供笔录,快速进行了一番浏览,以确认是否还有什么遗漏之处需要自己亲口问一次。
这个濒临死亡的倒霉鬼名叫黄曲,但这究竟是他真实的名字,还是一个身份代号,现在暂时没有办法可以考证。根据他自己的供述,包括他在内的这批潜伏在马家庄的人马,其实是分别来自于锦衣卫和山东都司两个衙门,两边的人手差不多各占一半。在马博家被捕的三人,以难民身份潜伏在移民营里的人,全部是隶属于锦衣卫,而被捕人员中以商人、仆役、武师等身份公开进入马家庄的,则都是隶属于山东都司的人马。
这两股人马在马家庄的行动虽然都听命于黄曲指挥,但实际上是分开行事,山东都司的人负责在外打探信息,而锦衣卫的人则是暗藏于移民营内,等待合适的时机起事。至于他们的目标,自然还是上次郑艾那队人马未能得手的陈一鑫,或者是其他身份相当的海汉高官。
不过有了前次行动失败的教训,这些潜伏在马家庄的大明情报人员没有再冒然行动,而是很耐心地等待一个更好的动手时机。只是他们没有料想到,海汉军方会在毫无征兆的情况下突然进行抓捕,而且目标是如此的明确,以至于这些人发现不对的时候根本就没来得及逃离马家庄,最终变成了瓮中捉鳖的状况。
陈一鑫在策划这次行动的时候,也完全没有料想到会顺藤摸瓜地牵出这么一大批人。他最初只是怀疑马博在管理移民营的过程中贪污,原本想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放过去,后来是安全部认为马家庄已经被敌对分子渗透得比较厉害,需要进行彻查,他才决定要把动作搞大一些,但也没有预料到能抓出这么多探子。
陈一鑫自然不会忘记,在此过程中起到关键作用的,还有行动前一晚所收到的那封匿名举报信。那封信上称马博与大明官府勾结,给出的名单也全都在今天被证实确有其事。事实上移民营那边能迅速打开突破口,便是曾晓文根据这份举报名单行事的结果。
不过究竟是什么人写了这封举报信,陈一鑫现在还没空去追根究底,他的注意力仍然是放在眼下抓获的这帮大明情报人员身上。站在国与国的立场上,陈一鑫可以理解对手为什么要采取这种措施,大明官府在正面战场上难以将海汉清除出山东,只能转而求其次,寄希望于比较阴暗的手段。
海汉并不畏惧大明的军事手段,至少在可预见的一段时期内,山东官府不太可能集中万人以上的部队到登州这边打仗,而小规模的武装冲突,大明的军队很难在海汉军的防区内讨得了好。但日防夜防,家贼难防,对方都已经跟马家的人搭上了线,派了如此之多的人手潜伏到占领区内,这就让陈一鑫不得不重新审视安全问题了。
陈一鑫快速浏览完口供笔录,在脑海中稍稍消化了一番之后,将文档递还给那名军官,口中称赞道:“做得不错!你先去休息吧,有事再叫你。”
军官向陈一鑫敬礼之后便退出房间,顺手带上了房门,把垂死的黄曲留给了陈一鑫。
“我以为上次郑艾的事情可以让你们的头脑清醒一点,但现在看来我的想法是错的。不管是郑艾,你,还是你们背后那些可能永远不会出现在我面前的官员,你们对海汉的错误观念实在太深了,这导致了你们一直用错误的方法在对待我们。”
陈一鑫的话语让脸色煞白的黄曲恢复了一丝生气,他慢慢抬起头来,用肿得只剩下一条缝的眼睛瞄了瞄陈一鑫,有气无力地回应道:“错误观念?不,那些出卖大明与你们合作的人,才是在犯错!你们这些贼人,终将会有报应!”
或许是因为在先前的拷问中被打掉了几颗牙齿的缘故,黄曲说话的声音有些漏风,这导致他说话时有一种莫名的滑稽感。不过陈一鑫此时却笑不出来,哪怕他是站在胜利者的位子上,也很难在一个意图要取自己性命的对手面前保持轻松愉快的心态。他并不担心已经伤重难愈的黄曲会再次暴起攻击自己,虽然黄曲双手和下半身都用布搭在上面遮住了,但他还是能看出来这个人已经失去了他的双手和双脚,不可能再执行刺杀任务了。
不过被折磨成这样才招供,也足见这黄曲心志算是相当坚定了,他最终会招供,应该也不是奢求能保命活下去了,而是只求能够安然一死。要不然负责拷问他的刑讯专家,很可能还会继续拆散他的身体,让他在死前经历更多的痛苦。
陈一鑫所担心的,是还有黄曲这样的刺客潜伏在马家镇、福山县城、芝罘岛以及其他可以接触到海汉高官的地方。如果黄曲背后的那些人乐意,他们可以源源不断地派来这样的死士,在海汉占领区内不断地制造杀机。海汉的安保措施就算抓得再紧,也总会出现百密一疏的时候,何况要认真说起来,占领区现有的安保和监控手段都实在太粗浅,能防大部队的突袭,但却防不住这样无孔不入的渗透。
“斗争并不能解决争端,你们总是不懂这个道理。除了白白付出性命,你们什么都不会得到。”陈一鑫有些感叹地说道:“不知道要死多少人才能让大明朝堂上的大人物们明白这个道理。”
这些人对大明而言是勇于牺牲的爱国者,但对海汉来说却是必须要清除的绊脚石。但海汉不会退出山东,也不可能将驻军撤走,或是接受大明招安之类的条件,两国的关系在未来一段时期估计很难得到根本性的改善,这样非公开方式的交锋也势必还将持续下去。
黄曲没有再开口回应陈一鑫的感慨。他已经咽下了最后一口气,没办法再出声了。
陈一鑫看了一眼瘫在椅子上没了动静的黄曲,叹了一口气站起起身来,慢慢走了出去。虽然从黄曲口中并没有问到任何有价值的信息,但至少确认了一件事,黄曲并不知道是谁出卖了他和他的同伴。或许黄曲到死的时候,都以为自己是被马博所出卖,但陈一鑫却知道,在马博出卖黄曲之前,就有人举报了他们的真实身份,只是那封举报信上没有黄曲的名字而已。料理完这帮间谍与刺客之后,似乎也该想一想究竟是什么人写了那封关键的举报信。
到目前为止,陈一鑫认为有两件事可以确定了。第一,举报人不是黄曲的属下和同伙,因为这些人都知道黄曲的存在,不可能在举报时不提及他的名字。第二,举报人虽然知道马博与锦衣卫勾结,但却不知道马博与黄曲之间的关系。由此推断,举报人对移民营的情况很熟悉,但却未必与马博熟识,应该也不知道有锦衣卫就一直躲在马博家里。
陈一鑫走出屋外,将曾晓文召到身边:“我记得你昨天提到过,写那封举报信的人应该对移民营比较熟悉,可能有经常出入移民营的条件。”
“甚至可能还接触过花名册。”曾晓文补充道:“举报信上的几个名字,全跟花名册上登记的名字一样,连一个字都没写错。”
陈一鑫问道:“那你应该已经就此问过马博了?举报信上列出那几个人,有什么共同点?”
“问是问了,但马博脑子里装的全是浆糊,根本没有头绪。”曾晓文很是遗憾地摇头道:“他说花名册平时就放在移民营里,很多人都能看到。至于举报信上那几个人……他们最大的共同点大概就是近几天都在帮刘尚干活。”
“帮刘尚干活?”陈一鑫讶然道:“那这么说起来,刘尚好像倒是有条件经常出入移民营,而且也有一定的文化基础,识文断字肯定没问题。”
“昨天您说让刘尚回避一下,所以卑职今天一早就去找了他,给了个差事让他离开马家庄回芝罘岛了,当下也没法找他证实此事。”曾晓文听出了陈一鑫话里的意思,赶紧给予了说明。
陈一鑫沉默片刻,摇摇头道:“不可能是他,据我所知,他来马家庄之后就住在马博家里,如果是他举报间谍,连移民营里的几个家伙都列出来了,怎么会放过躲在马博家那几个人?这没道理,写举报信的应该是另有其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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