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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目前为止能购买海汉新式帆船的国家其实已经有好几个了,但真正得到执委会许可并引入海汉造船技术的,却只有安南一个国家,而且所掌握的造船技术也仅限于探索级帆船这一个型号,建造数目和参与人员还得受海汉控制,仍然不是安南想造多少就造多少。
而张金宝现在在做的事情,便是在发动民间力量自行研发造船技术,他假借诗社的名义来组织这些研究人员,想来也是为了避免引来官方的过多关注。不过荀鹏程对此有些不以为然,因为这种事涉情报安全的事务,肯定是由安全部来负责,他跟安全部打了几次交道,深知这个特权部门的消息灵通程度有多可怕。张金宝的目的显然是想将这些研究成果控制在自己手上谋利,但荀鹏程认为这样做只是在挑战安全部的权威而已,迟早会被安全部找上门来。
以张金宝目前组织聚会的方式,明显也没什么保密性可言,几乎没什么反侦察的手段。安全部不知道则罢,一旦听到半点风声,只怕不用费吹灰之力就能将这海风诗社来个一锅端了。到时候进了安全部喝茶,这张金宝大概就笑不出来了。像他这样组织民间力量做这种大不韪之事,荀鹏程并不看好其前景,所以尽管这个船舵的项目似乎已经有人表示出了强烈的兴趣,荀鹏程依然坚持认为这事会召来后续的麻烦。
张金宝和厅内的其他人却似乎浑然不以为意,在简单交流了一阵之后,廖响和苗海生回到了座位上,换了其他人上去开讲。而这次的项目就跟航海和造船没什么关系了,主讲的是一名专研农技的男子,名叫方宏伟,自称是儋州本地一家书院的讲习先生。这身份就要比前面那两个学员要高了一层,而荀鹏程知道三亚有一个专门培训农技人才的学院,外地书院的讲习先生也几乎都是在那里接受的培训,这位方先生想必也不会例外。
而这位老兄上台之后也非常坦诚,直言自己是因为研究经费短缺,所以才会在这里演讲。方宏伟自称手上有好几个农技研究项目,既有他自行设计的农业机械,也有关于热带水果种植的研究,但这些项目的进一步开发都需要有足够的资金支持,而他现在已经处于无以为继的局面。所以希望通过这样的方式,能够征集到对此有兴趣的赞助商。
说到与农业相关的话题,荀鹏程还是有一点兴趣的,毕竟在此之前他是打定主意要来儋州开种植园,所以对农业方方面面的信息都曾花时间做过功课,多少也了解一点。方宏伟是不是有真本事,荀鹏程现在还难以判断,但既然是伸手要钱,那想必应该有干货才对。但他听了一阵,又觉得方宏伟的讲解实在太过枯燥,一大堆的农技专业术语,在座的人又有几个能听懂的。连他这种对此有兴趣的人都听不下去,就更别说其他人了。
讲解告一段落之后,方宏伟停下来问听众是否有不明之处,当下荀鹏程便应声道:“方先生,你不妨大致讲讲你的项目,如果成了之后,能创造多少效益,又能带给赞助商多少好处,这或许比你继续长篇大论更有用。”
方宏伟恍然道:“阁下说得有理,若是不拿出好处来,谁又会白白往里面砸钱!”
方宏伟当下便转变了演讲方向,不再纠结于技术上的细节,而是直接摆出了更现实的数据。他的研究项目能制造出来的增产增收效果,这才是作为赞助商真正会关心的细节。
荀鹏程不得不承认自己听了之后都有些心动,不过他现在手头并没有现成的种植园可以用来尝试方宏伟的研究项目,而且他也没忘了海风诗社这种聚会实际上存在着被官府清查的风险,如果涉足太深,或许日后也会被牵连进来。荀鹏程权衡再三,还是强行将自己想要跟进的念头压了下去。
而除了荀鹏程之外,在座似乎就没有旁人对这个项目感兴趣了。虽然感受到了方宏伟投向自己的热切目光,但荀鹏程还是选择了回避。他并不想在没有稳妥保障的情况下就去冒然给方宏伟投资,钱其实是小事,但如果日后这伙人被查,把自己给牵扯进去,就太得不偿失了。
方宏伟干巴巴地在前面站了半晌,仍然没有其他人提问,只好是略带尴尬地下了台。不过以张金宝的这种组织形式,原本就没几个外人会来参加这种活动,要指望其中有人愿意在这些半成品,甚至是概念阶段的研究项目砸钱赞助,几乎无异于是在守株待兔。
接下来的两三个项目也是如此,基本上无人问津,场面不免就有些尴尬。荀鹏程看得连连摇头,以他在三亚采访各种招商会的经验来看,张金宝办的这个活动简直是门外汉水准,考虑不周的地方实在太多了。如果能把这些项目转移到三亚去操作,由专业人士来组织会议流程,必然不会是眼前这种冷清局面。
据荀鹏程所知,三亚可是有大把的有钱人愿意将手头的闲钱投入到这些尚处于研发过程中的项目中,只要赌中一项,或许日后就有垄断这项技术赚取暴利的机会。当然了,三亚那些能被拿出来招商的项目,基本上都是由官府组织的,后续也会跟进,保证这些技术会继续掌控在海汉手中。像张金宝这样躲在儋州偷偷摸摸地搞,根本就没什么人知道这些项目的存在,当然就没什么好的市场反响了。
张金宝见应者寥寥,时间也快到午饭时分,便主动叫停了活动,让与会者休息休息准备吃饭。而荀鹏程也终于找到机会,与张金宝进行单独交流。
荀鹏程主动上前,向张金宝表示了希望能够单独谈谈,张金宝只稍稍迟疑了一下,便点头应下,然后吩咐自己的手下招呼好厅中的客人。两人也并未走远,出了这大厅之后便在庭院里寻了一处幽静的回廊,然后展开了谈话。
“张爷,能冒昧问一下,你是如何将这些人网罗到一起的?如果他们的身份都是真的,那可的确不是一件容易的事。”荀鹏程开门见山地提出了自己心头最大的疑问,这些头脑都不差的精英,为何会听从张金宝的安排,将自己的研究项目在这里拿出来展示。要说金钱收买,荀鹏程是决计不信的,这些人明显都是需要钱来继续他们的研究项目,如果张金宝肯舍得出钱,他们又何必来这里抛头露面。
张金宝脸上的笑意慢慢收敛起来,盯着荀鹏程问道:“你是官府的人?”
荀鹏程摇头道:“在下只是普通平民,并非官府中人。”
“如果你只是平民,那为什么要对这些事刨根问底?”张金宝反问道。
荀鹏程苦笑道:“张爷,不瞒你说,鄙人过去也跟安全部、警察司打过交道,而且不止一次。如果是公门的人查到你头上,那大概不会像我这么有耐心,在这里慢慢问你的话,直接就请你去衙门里喝茶了。我只是觉着你这买卖还有提升的空间,但要先问问清楚才行。”
张金宝眼神微微一凛,旋即便恢复了笑眯眯的神态道:“我就是跟程兄开句玩笑而已,不必当真。程兄想知道的事,其实说穿了就一文不值。或许程兄以往听说过儋州琼西书院的名号?”
荀鹏程点了点头,琼西书院虽然是近年才冒出来的新秀,但如今在儋州算是能排进前三的大书院了,以开设专业众多,学员就业率高而著称。先前第一组出来展示项目的那个苗海生,便是自称来自琼西书院。前年主管文教工作的宁崎巡视儋州,也对琼西书院的教学状况表示了赞赏,并将其定位为了职业教育示范基地之一。
张金宝见荀鹏程点头,便继续说道:“鄙人不才,便是琼西书院的负责人。”
饶是荀鹏程见多识广,这下也被张金宝的话给镇得一时语塞,不知该如何表达心头的复杂情绪。他刚才坐着没事,就已经在脑子里设想过张金宝的多种身份,甚至还猜想过他是不是官府里的人,故弄玄虚想诱捕外国间谍。但不管是商人、暴发户还是官府中人,荀鹏程无论如何都没想到张金宝竟然是教育界从业者,而且是这个行业里有头有脸的人物。
荀鹏程好不容易才让自己从震惊的情绪中回过神来,咀嚼着张金宝这话中的意思:“负责人……”
“琼西书院便是鄙人的产业。”张金宝说到这里抬手指了指大厅的方向:“当然诗社的人都是知道的,不然他们也不会如此信任我,是吧!”
荀鹏程忽然想起来自己先前总觉得在哪里听说过张金宝这个名字,那大概便是前年的官报了,当时《海汉时报》对宁崎的环岛考察做了非常详尽的连续报道,而在儋州期间的行程和会见的人物也都有相应的版面,宁崎曾经造访过的琼西书院,当时的负责人可不就是叫做张金宝?
如果对方的这个身份没有造假,那这里的情况倒是说得通了。张金宝既然能经营规模如此之大的书院,身家自然不会差,在儋州城外拥有这么一处庄园也是情理之中的事。而海风诗社能够汇集了本地各家书院精英,恐怕一多半还是冲着张金宝的这个特殊身份来的。
这倒不是各家书院的精英会转投到琼西书院的麾下,就算想转也未必合适,因为琼西书院开设的专业虽多,但也不是面面俱到,教学条件并不见得胜过其他书院。张金宝向这些人所提供的,是一个更类似于研究院性质的松散组织,他们能够在这个组织里寻找自己所需的技术合作伙伴,然后从事一些难以独力完成的研究项目。
而张金宝也会定期召开类似今天这样的聚会,然后将他们的研究项目进行展示,一来是听取其他人的意见,完善项目的研究思路;二是借此碰碰运气,看看能不能吸引到愿意往项目里砸钱的赞助商。
正如荀鹏程所猜测的那样,张金宝对陌生来客的筛选标准,其实就是简单地从仪容仪表来判断是否有钱,而这也几乎是唯一的准入门槛。张金宝的思路很直接也很简单,有钱就意味着一定的社会地位,而相对较高的社会地位也会带来更高的眼光,虽然这种情况并不绝对,但至少是可以筛选掉绝大部分于此事业无助的闲杂人等。而类似荀鹏程这样有钱有闲有见识的人,便正好是张金宝所寻觅的目标对象。
当然了,荀鹏程因为过往特殊的经历,戒备心远胜常人,作出决定之前都会十分谨慎地考虑各种可能出现的问题,所以尽管他对今天所展示的项目有些兴趣,但最终还是克制住了自己的情绪,没有在人前表现出明显的投资意向。至少在张金宝这里得到圆满的答复之前,他肯定是不会给海风诗社的这些项目投钱的。
“原来是琼西书院的张山长,是在下失敬了!”荀鹏程很快就将情绪恢复到正常状态,拱手作揖向张金宝行礼。对方算是本地文化界的大人物,荀鹏程可不会认为自己的身份能够在对方面前摆架子,老老实实依足了礼数行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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