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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面一个满身血污的女人在追她。
这女人跌跌撞撞跑到屋门口,正在迈门槛。
她手里举着一把菜刀,菜刀刀刃上血淋淋的,还在滴血。
邱家门槛有些高,女人在跨门槛时,
‘扑通一声,不慎跌倒。
锦娘已慌里慌张跑到院中。
她与闻声赶来刘异撞了个满怀。
看清来人后,锦娘激动得抓住刘异手臂:“求求你,求求你,快去救救我舅姑。”(舅姑,婆婆)
“邱阿婆怎么了?”
“小姑刚刚发疯,砍伤了她。”
刘异往锦娘身后看。
刚刚在门槛处摔倒的原来正是邱家六娘。
就是她家患有疯病的那个小女儿。
此刻,她身体扒在门槛上,屋里一半,院里一半。
她没有起身,原地颤巍巍地抬起头。
随着她仰头的动作,猩红的血水顺着她脖颈上一条切口往外喷。
呲得满地都是。
她胸前的地面瞬间被染红。
锦娘见到这一幕被吓得失声尖叫。
万成举叫得比她还大声。
“啊……来人啊!”
“死人了!”
刘异将锦娘交到万成举手上,让他俩对着飙高音。
他快步走向正在喷血的女人。
万成举在身后急得大叫:
“你……你你小心,刘异,你别靠太近,别让她伤到你。”
刘异走到门槛边上,邱六娘身前。
他发现这女子刚刚跌倒时,脖颈恰好撞上菜刀的刀锋。
现在她半边脖子被切开,气管断了。
血喷得这么汹涌,估计大动脉也断了。
在这个医疗不发达的时代,断了大动脉根本没法救。
刘异拧着眉头想,要不要给她来一针呢?
快点死,至少减轻她的痛苦。
邱六娘嘴里不住吐出血沫,嘴唇张翕开合,对着他说:“%¥\u0026*%¥。”
她气管断了,说话漏气,发音含糊,刘异听不清她说什么。
他将邱六娘身下的菜刀捡起来,扔到她够不到的地方。
他朝院门口两位喊:“你们可以过来了,她现在没凶器。”
随后,他跨过邱六娘,走进屋里。
邱家有两间卧房,邱老太和小女儿住东间。
锦娘自己住西边。
他一走进东屋,就看见倒在血泊中的邱阿婆。
可怜的邱阿婆,从脸到脖子,从四肢到躯干,全身都是刀砍的痕迹。
刘异探了探她的鼻息。
已经死了。
前几天他们还在坐在大榕树下,一起和谐八卦来着。
今天人就没了。
不得不让人感慨,人生无常啊!
等他再出去时,看见锦娘坐在门槛上,抱着邱六娘大哭。
邱六娘断掉的半边脖颈,再也支撑不起她沉重的头颅。
她脑袋歪歪地垂着。
刘异蹲下探了探她的脉搏……
也死了。
这么一会功夫,邱家连着死了两口人。
刚刚这里的叫喊声,终于引来附近的村民。
刘异没想到,他悄悄地进村,最后轰动得不要不要的。
后续自己也帮不上什么忙,他就趁着人多,挤了出去。
他终于赶在老刘同志回家前,换掉自己一身血污的衣裳。
该生火生火,该做饭做饭。
晚上躺在炕上。
入睡前,刘异回想起这跌宕起伏的一天。
他隐隐感觉有些奇怪。
邱阿婆身上的刀口未免也太多了!
人被砍不应该立刻跑吗?
不可能站在那里等着砍吧?
按理血流的到处都是才对。
可邱阿婆的血,只流到她身体周围的地面上。
有些奇怪。
算了,不关我的事,睡觉。
第二天,就是七月半。
道教称中元节,佛教称盂兰盆节。
这天也是民间祭祖的日子。
巩县当地有放河灯为已逝亲人祈福的传统。
刘家向来不怎么重视中元节,所以他家从来不准备河灯。
没想到夕照时分,郑宸和万娇分别带着河灯来堵他家门。
“异兄长,陪我去给我阿娘祈福,好不?”郑宸问。
刘异知道她的身世,当然不忍心拒绝。
另一侧万娇委屈了,“异兄长难道就不陪我吗?”
刘异发现她今天是红着眼睛过来的,显然提前哭过。
他不解地问:“你父母兄长健在,你去纪念谁?”
“我为邱家阿姊祈福。”
刘异这才知道,一向心高气傲的万娇,竟然跟邱家六娘是好友。
想起昨日邱六娘惨死的情景,他自然也不忍心拒绝。
既然这样,他们仨一起。
郑宸和万娇今天都很忧伤,路上难得没有拌嘴。
他们这离伊洛河很近,很快就走到河边。
他们到时,天刚蒙蒙黑。
河岸两侧,已经聚集了一些放河灯的男男女女。
郑宸和万娇分别取出自己带来的河灯。
刘异拿着火绒帮她们点上。
本地的河灯又名荷花灯,习惯做成荷花瓣形,中间点上蜡烛,放在河中,任其漂流,为孤魂野鬼引路。
望着河灯顺水飘走,两位姑娘各自悲悲切切地无声落泪。
“阿娘,你要保佑宸儿早日找到阿耶。”
“邱阿姊,愿你来生仍是个心灵手巧的女娘。”
河面上的河灯越来越多,汇聚成点点星光,
刘异望着飘远的星光,若有所思。
逝去的人知道尘世的亲友在纪念她们吗?
或许像老刘同志说的,这些纪念仪式,只不过是俗人给自己找的一点安慰。
他正想着,忽然前方人群大叫。
有人指着河面喊:
“看,那是什么?”
“鬼,是鬼,水鬼。”
刘异循声望过去。
他远远看见,有个人飘在河水里。
呃……也可能是具尸体。
在周围河灯的映照下,那人忽明忽暗,阴气森森。
两岸放河灯的人群,被河面上突兀冒出来的鬼影吓得各自逃离。
胆小的直接吓跑了。
胆大些的离开岸边,站在远处观望。
郑宸和万娇,各自抓着刘异一根手臂,瑟瑟发抖。
“异兄长,我怕。”
“我也怕。”
刘异服了。
郑宸这种一个能打十个的恐怖萝莉,竟然怕鬼。
他将万娇和郑宸拉到一起。
“你俩一起去那边人多的地方。”
“异兄长,你呢?”郑宸问。
“异兄长,你不跟我们一起?”万娇问。
“我去会会他。”
如果有人恶作剧,故意在今天装神弄鬼,我就送你下去做个真水鬼。
刘异?水走一段,然后一跃跳到河中。
以他的水性,很快就游到那人旁边。
等他碰触到那人,发现真不是恶作剧,这人身体全无反抗。
该不会真是个死人吧?
他将这人拖拖捞捞拽上岸。
岸边有几个胆大的人,举着火把向他们聚拢过来。
“活的死的?”有人问。
刘异累了够呛,他也想看看这人死了没有。
他抹开这人乱糟糟、湿乎乎遮挡脸颊的头发。
在火光的照射下,他终于看见这人的脸。
很瘦,惨白,但轮廓清晰。
刘异震惊……
他认识。
“王川。”
他喊出水鬼的名字。
他捞起这人正是恩州马贩子团伙里的王川,关胜的手下。
他不是被火烧死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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