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节度使刘沔端坐正中,手里依然抱着那本《卫公兵法》。
行军司马郭樊,军判陆柄,都押牙周池,踏白将王保保分列两侧。
他们静静看着走进来的年轻人。
刘异腰杆挺得倍儿直,松柏一样站立在大帐正中。
他既不行礼,也不开口,就一直静静站着,拿灼灼逼人的目光盯着刘沔看。
瞳孔的凸透镜如果倍数够大,刘沔的脸现在应该已经被他烧焦了。
刘异现在对这位胡子卷成666的全军统帅,突然有点厌恶。
第一次陆柄想杀他,这老头就没制止。
这一次郭樊想杀他,老壁灯又默许了。
是因为小兵的命无足轻重,还是因为他刘异天生就不受这老壁灯待见呢?
为何每个人都想牺牲掉我?
懂礼貌吗?有人问过我意见吗?
槽!
我长得这么像好人吗?
在刘异内心快把节度使大人家户口本问候完的时候,刘沔终于熬不住先开口。
“听踏白将说你们出去侦查时遭遇大批马匪,与马匪厮杀过程中受了重伤无法行走,在牧民家中休养至今,因此才无法及时回城复命,这件事本帅刚刚知晓,逃亡之罪不再追究。”
刘异冷笑:“可卑职想追究。”
想捏我?可老子又不是柿子,是仙人掌,特么的必须扎人。
刘沔有些诧异。
郭樊、陆柄、周池、王保保脸上均疑惑不解。
王保保以保护手下的心态适时出声呵斥:
“混账,还不快谢过仆射宽宥之恩。”
刘异斜了王保保一眼,让他自行体会。
连个郭樊都斗不过,要你还有啥用?
王保保满脸(,,??
.
??,,),我尽力了好不?他官大啊!
郭樊怒道:“刘异,你不要得寸进尺。”
刘异看着他,一字一句回:
“我从不得寸进尺,要进,就进丈。”
“你……”
刘沔摆手,示意郭樊安静。
“你要追究什么?”
“当然是讨要封赏,仆射刚才不是说我们与马匪厮杀因此受伤吗,我想着这该算为保护边塞居民财产安全负的工伤,自然该领些封赏。仆射若不给,我就只能去天德军领,毕竟他们丰州居民也是收益者。”
郭樊、陆柄、周池、王保保都震惊了。
这是赤裸裸的勒索啊。
刘沔直视刘异,半天没回答。
“按唐律……”
刘异抢话:“我不要按唐律,我知道按唐律先封官再封赏,太麻烦,上报封官还要经兵部铨选。这次我们就吃点亏,你直接给钱好了,我们队七人,每人五十万钱,不多吧?”
郭樊、陆柄、周池、王保保每个人的脸上像被雷劈一样。
这还不多?
郭樊再也忍不住开始驳斥。
“大唐军例,两军阵前斩贼都头首级,赏绢三百匹,斩获正兵马使与副兵马使,赏绢一百五十匹,斩都虞候首级才得一百匹。你给每个人讨要五十万钱封赏,难不成你们斩杀的马匪相当于一个团全是都虞候?”
刘异给他一个不屑的眼神。
“我还是第一次道知封赏军例嘞,不知道是都虞候贱,还是司马贱呢?”
“竖子无礼,你胆敢以下犯上?”
“上?我上谁了?”刘异故作天真地问。
“咯咯咯……”
郭樊被气得肺管子差点咳出来。
陆柄斜了郭樊一眼。
哼,很好,现在我不是唯一一个被这小子针对的了。
周池面向刘沔建议:
“仆射,既然要对外昭告踏白军第九队因剿匪拖延归期,如果能给予犒赏,定能让军中更加信服。”
郭樊瞥了一眼周池,他在替这小子讲话?
周池与他们不同,他没品级,是牙将,是节度使帐内人。
郭樊疑惑,这是谁的意思?
刘沔看看郭樊问:“郭司马意下如何?”
“全凭仆射做主。”
“军中暂时无钱,郭司马是否愿意暂借?郭司马出身士族,想必太原郭氏也不差这些钱吧。”
郭樊当时傻了。
这意思是让我出?
借个屁啊!军中粮饷是定额的,你不报兵部的情况下,哪有额外的钱还我?
这是让我当冤大头啊!
郭樊露出一个比哭还难堪的笑容。
“卑职愿意出借。”
笑容背后是咬牙切齿的灵魂。
刘沔对刘异道:“犒赏就按你说的,七人,每人五十万钱。”
刘异侧脸看着郭樊回答刘沔的话:
“多谢仆射。卑职曾听说,当一个人的智商配不上他的财富时,财富就会以另一种形式回流到该拥有的人手中,如今看来此话确实有理。郭司马,要不你下次直接给我转账吧,省得麻烦中介。”
有些词不懂,但能猜到大致意思,郭樊气血上涌,整张脸比猪肝还红。
刘异诧异发现陆柄在憋笑,垃圾也会相互嫌弃?
刘沔看着他们几人,继续道:
“郭司马,关于你帐下摔倒时不慎被自己匕首插颈而亡的那名推官,你要好好抚恤其家眷。”
郭樊深呼吸,把气顺了,才乖巧应道:“卑职领命。”
刘异冷笑,你瞧,这明明不挺会找借口的吗,为何之前想不起这种理由,非要祭了我?
今天底下观刑士兵不少,要堵住这么多人的嘴,看来郭樊有的忙了。
他故意阴阳道:
“推官真是太不小心了,摔个跤都能把自己摔死,郭司马怎么就爱用这种活不到两集的蠢货呢?”
郭樊现在被气得八窍生烟,屁股后面都在冒气。
“刘异,你不要猖狂,你等着,我我我……”
刘异贱兮兮对郭樊挑动眉毛,学他结巴:
“我我我……好怕啊!”
切!
厉害,你咬我啊?
就喜欢你们看不惯我,又拿我无可奈何的样子。
周池劝道:“郭司马,志高行洁,何必与一名小卒计较。”
郭樊没等反应,
刘异接话:“对啊,郭司马一看就挺爱干净的,还知道用颜面来扫地。”
陆柄、王保保这次一时没憋住,噗噗笑出声,十年功德一下没了。
郭樊被他们气得差点没背过气去。
刘沔看着这群蠢货,眸色渐深。
声东击西了半天,他终于问出最关心的问题:
“刘异,天德军的韦监军近来对我有所误会,你看何时方便过去帮本使澄清一下。”
刘异贼笑,这老阴逼终于聊到正题了。
“可以,别说澄清,帮你录一段祝福VCR都行,不过……”
“不过什么,你还有要求?”
“我不想做踏白了。”
王保保听到后浑身猛地一震。
他不可置信看向刘异,目光中充满愧疚。
这小子是在怪我没及时救下他吗?
如此失望,连踏白军都不待了。
王保保脸色涨红,开始低头转圈找。
干嘛呢?
找地缝。
刘沔疑惑问道:“不做踏白,你要做什么?牙兵?”
比踏白军待遇更好的只有节度使亲卫牙兵。
刘异当初进踏白军,无非是因为踏白可以经常出军营,方便他回家探望老哥。
他在想,除了牙兵和踏白,还有什么兵种可以经常出军营呢?
活不能太累,得让他有空闲查清内奸一事。
刘异转着眼珠盘算,忽然眼睛一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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