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之前冤句县有家新开的售盐铺子总出事故,第五甲前几天就是来这里查看问题。
进入冤句县前刘异将毛台单独派去了隔壁的济阴县。
刘异和江小白通过瓮城东门进入冤句内廓城。
他们在市场击钲关市前,去看了被烧成废墟的那家铺面。
那一片区域连着七八家商铺全部焚毁。
听市场里的人说因为是晚上起火,救火不及时才导致火势蔓延。
其他家都只有财产损失,只有盐铺烧死了九个人。
打听到尸体存放地点后,他俩又急匆匆赶往县衙。
此时已经快日薄西山,衙门口几个守门的衙役正在私下蛐蛐上司。
“我说最近明府总不见影,敢情整天泡花枝巷啊,可他哪来那么多钱?”
“黄财主有啊,我听说黄财主帮他将花枝巷琴娘给包了下来。”
“抛开钱财不谈,明府他……”
“抛不开,根本抛不开。”
“对啊,否则花娘怎么会跟了明府?图他年纪大?”
“娼妓向来认钱不认人,哪有几分真情?”
这时衙役看见远处跑来两匹大黑马,从马背上翻下两个身穿布衣常服的青年男人。
一个二十出头,一个三十出头,一个戴幞头,一个戴斗笠,衣服一黑一灰。
两人牵马走到近前,二十出头的男人礼貌问道:
“你家明府在吗?”
一名矮胖衙役出面回道:“明府不在。”
“去了哪里?”
衙役们互相看看,脸上露出猥琐笑容。
矮胖子是这群衙役的头,他上下打量刘异和江小白两眼,见他们一副风尘仆仆样子,问道:
“你们是外地人?”
“是。”
“找明府何事?”
“听闻本地第五盐铺被烧,我家亲戚可能在里面。”
“来认尸的?”
“正是。”
“这事不用找明府,我就可以带你们过去,原则上家属只能上午来认尸,不过……”衙役故意停顿一下,“但原则掌握在我手上。”
刘异会意,当即从怀里掏出一袋钱递过去。
矮胖子掂了掂份量,满意地将钱袋揣进怀里,还不忘回头安抚手下:
“回头请你们喝酒。”
其他衙役撇撇嘴没吭声。
胖衙役领着刘异和江小白往县衙大院北侧走去。
那边一排房子,除了有县狱,还有殓房。
衙役用钥匙打开门,发现里面有些昏暗,当即在门口的桌子上找到一盏油灯点燃。
“本来这么晚不该带家属来认尸,你们比较走运,遇到我比较好说话。”胖衙役絮叨。
微弱亮光的照射下,刘异看见屋子北墙处放着一个四米多长的停尸板。
板子上并排摆着十几具蒙着白麻布的尸体。
衙役用手指了指东墙。
“那边数七具全是从市场盐铺火场抬过来的,人都被烧焦了,看你们还能不能认得出?”
“七具?”刘异疑惑追问,“不是说死了九人?”
“掌柜刁柱和伙计牛四的尸体今早已经被家人领走了。”
江小白拿起桌上那盏油灯,举到停尸板前,将这一方区域照亮。
刘异走到东侧,掀开第一具尸身上盖的麻布,露出下面焦黑如碳的熟肉。
胖衙役在门口下意识捂住鼻子,闷声问:
“你们要找的人叫什么,也是铺子里的伙计吗?”
刘异已经给尸体重新盖上麻布,第一具不是。
第五甲身材魁梧,身高接近一米九,而这具男尸身高一米七左右。
胖衙役以为刚才的问题刘异没听见,换个方式又问了一遍。
“你们是死者什么人啊?”
刘异又盖上了第二具尸体。
这具腿长胳膊短,长得跟霸王龙一样,也不可能是第五甲。
他一直没搭理衙役,又揭开下一个麻布。
就这样江小白举着灯,刘异逐个审视这些黑黢黢的焦炭。
七具尸体中只有一个身高、体重、骨骼各方面跟第五甲样样匹配。
江小白望着这具尸身,左手举灯,右手不自觉打了个佛手。
“阿弥陀佛,真特娘地短命。”
我都没追究你偷盗少林武学,你却自己死了?
和尚想不明白在振武城时第五甲与他打得有来有回,怎么就逃不过一个小小的火灾呢?
刘异也觉得这尸体像第五甲。
他眼睛微微有些湿润,手指颤抖地做最后确认。
他扒开了这具尸体的嘴巴。
江小白诧异问道:“你这是做什么?”
“别打岔,一,二,三……三十一,三十二?”
刘异忽然笑了,语气肯定道:
“这不是第五甲。”
“哦?何以见得?”
“因为第五甲只有二十八颗牙齿。”
他之前在振武城长智齿时很痛苦,第五甲曾当面取笑过他。
第五甲当时玩笑说刘异就是心眼太多了,才会生智牙,自己这种实在人,都快四十了,一颗智牙没长。
江小白一听这人不是第五甲,万年冰封的面容微微露出一丝释然。
刘异紧绷的神经也终于放松,埋怨自己不该迷信,李虚中老神棍就是危言耸听。
这时远处胖衙役不合时宜地提醒道:
“今上午被家属领走的那两具尸体,有一具身形跟你们前面的这个很相似,每个都烧得面目全非,你们说家属会不会认错啊?”
刘异和江小白刚放下的心又悬了起来。
江小白回头愤怒地瞪着矮胖子,低气压询问:
“你想去西天吗?”
胖衙役一时没懂,脸上写满?????
刘异安抚和尚:
“他说的也不无道理。”
刘异走到门口衙役身前。
“仵作验过尸了吗,你们就允许家属将尸体领走?”
“验过了,仵作说尸体身上没外伤,肯定是被大火烧死的。”
刘异惊讶:“没有验毒和解剖?”
他刚才检查尸体牙齿时,发现那人口鼻处干净。
这人不可能是活着被烧死的,否则一定会吸入烟尘。
“验毒?解剖?”衙役呵呵怪笑,“新鲜,第一次听见家属有这种要求,你们若额外加钱的话,孙仵作或许可以做,他同时也接丧葬的活,你们入殓也可以找他。”
刘异现在没空追究这些人的死因,他首先要确定第五甲有没有遇难。
由于衙役具体记不清到底是刁柱还是牛四跟他们刚才看到的那具尸体相像,刘异决定两家都去查验一下。
他又递给胖衙役一袋钱,得到了那两家的大致地址。
刁柱和牛四都住在城里,相隔不算太远,刘异带着江小白匆匆离开县衙。
此时太阳正要落山,天色慢慢转暗,他俩要在宵禁前探查完。
按照胖衙役给的地址,他们很快就找到牛四家。
一进入巷子刘异就看到一户人家门前挂着白色的钉门麻,在大唐这是家里有丧事的标识。
院门没锁,他俩一推门刚进去,就见一名全身穿麻衣孝服的青年女子举着鸡毛掸子追打一个七八岁的小男孩。
“小孽障,生你还不如生个耗子,连你阿耶的贡品都偷。”
孩子没留神,一头撞进刘异怀里,被他扶正。
妇人跑到近前看见两个陌生男人,表情有些尴尬。
“两位郎君找谁?”
“我们是牛四朋友,听闻噩耗,特前来祭奠。”
刘异发现牛四家很冷清,好像没有亲友过来。
女子眨了眨眼睛,眨出两滴眼泪来,惨笑说道:
“牛四总算交到几个实心朋友。”
女子是牛四的媳妇,她带着刘异和江小白去了西厢房临时改建的灵堂。
在挂满白色丧幡的屋子里,刘异看到了棺材里还没封盖的男尸。
刘异只扫了一眼就知道不是第五甲。
原因在于牛四的脑袋太大了,像三星堆挖出来的。
他假模假样祭奠后,给女子留下一张飞钱。
牛四媳妇接过一看面额,险些没吓瘫,喃喃道:
“他何时认识这么有钱的朋友了?”
刘异和江小白离开牛四家,直奔隔了两条街的刁柱家。
路上江小白问:
“如果刁柱家领回的尸体也不是第五甲,他就可能活着,对吧?”
刘异歪头不解道:
“我也希望是,但他为何不去宋城与我们汇合呢?”
“也许有事耽搁了吧。”
他们拐进胖衙役所说的巷子,一眼望过去,没有任何一户人家门口挂有钉门麻。
刘异心中奇怪,刁柱家是住这里吗?
这时对面正好走来两个晚饭后遛弯消食的老头老太太。
刘异拦住两人打听刁柱家具体在哪。
老头见刘异操外地口音,当即询问他的来意。
当听刘异说去刁柱家吊唁时,顿时一脸懵逼。
“刁大郎死了?不会吧,我下午还跟刁大郎的阿耶一起打叶子牌呢,他没说儿子出事啊。”
“你确定?”刘异惊讶。
老太太插话补充:
“小郎君肯定搞错了,我晌午看见刁大郎的娘子在院里收拾东西装箱,我好奇问了一句,他家娘子说马上要搬家走了,提前收拾收拾,他娘子语气也不见半点哀伤,刁大郎怎么可能出事?”
“搬家搬去哪里?”
“洛阳。”
“那你们知道他家上午刚从县衙领回一具尸体吗?”
老夫妻俩一致摇头,齐声回:
“没看见啊。”
刘异当即陷入迷惑。喜欢大唐一根棍请大家收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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