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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惊讶于这男人变脸怎么这么快,方才还踌躇着不敢进门。现在却想要攻城略地?
既然再次确认心意,一切顺理成章,只是她手上有伤,难免挂心。他却道:“交给我就行。”
一夜缠绵,他这回动作格外温柔,细心拂动,轻轻摇摆。
即便是动情时,也不忘将她的手抽出。
夜过了大半,他完成了第一次。二人侧躺着面面相对。他再次吻过来。
“你等一下,我还有话问你。”她拉开与他的距离,脸上潮红未退,人掩在被子里。
他顺势捉住她的左手,拉到眼前,查看了伤势:“你说。”
“我听说韩将军去提阿蒙多的时候,被人堵了。”
萧淙之本不想让她担心,看来又是韩冲多嘴了:“都已经解决了。表姐那边,我已经去过。今日是她不对。
我替她向你道歉,但日后她不会再犯了。”
元绮疑惑,顾庭芳可不是好打发的人,若她能乖乖听话,也不至于闹出今天的事情。
“你如何与她说的?”
萧淙之思索道:“人总有软肋。道理说不通,还有别的法子。你的手上过药了吗?”
“睡前本该再上一次……你用了什么法子?”
萧淙之已经瞥见床上有一盒伤药,坐了起来:“我来。”
元绮一只手露出被窝外,任由他上药,方才有汗,不知是他的还是自己的,伤口有些杀痛。
但心中仍然有担忧:“我担心军中因此事生了异心,毕竟表姐是你外祖父的亲孙女,是姓顾的,她如此抗命煽动,我怕对你不利。”
萧淙之解开绷带见到她的伤势,眼神冷了许多。伤口的血已经止住,前一次的深色药膏涂满,乍一看整条小臂都是暗红色的。
他默不作声地取了药,轻轻擦上:“无妨,这里的事情我会处理,你若是觉得不安,也可以先回靖州。”
元绮突然抽了手:“我不回去。”
他们二人,聚少离多,好不容易走到一起,她早已想定,不到万不得已,绝不分开。
萧淙之见惹恼了她,再次拉过她的手,缠上绷带,轻轻哄道:“好,天下之大,只要你想去,我都陪你。”
元绮心中已有了主意:“军中非议,既然因我而起,也该由我自己来平。”
三日后,万凛传来消息,第一批马已经送入锡林草原。元绮连夜给他回了信。
这几日顾庭芳被萧淙之停职关在家祠内面壁思过,军中乱象丛生。
老一辈的将领为顾庭芳鸣冤,
直言萧淙之离开郸州一切皆由顾副将管理,冬季漫长又经历了雪灾与疫情,没有功劳也有苦劳。怎能因为这一点点小事——他们口中的小事指的就是区区两个女人,嫁过来的新夫人和她的丫鬟罢了,怎能与顾老将军的唯一血脉相提并论!?
而以韩冲为首的新一派将领,都是受了萧淙之提拔的。谁都听得出来,明面上说的是委屈了顾庭芳,但实际上,骂的却是萧淙之。
这些将领平日里也看不惯顾庭芳,又被这些老前辈压一头,正好借着机会发难,一时间吵得不可开交。
伴随着军官们的情绪,葛老撤走医师,军中伤员无人可医,也是议论纷纷,好在并没有正式开战,伤员并不多。
有的说大都督夫人小气,顾将军好歹是大都督唯一的亲人,竟还这般计较,甚至不让医师为伤员治疗,真是太恶毒了。
却也有明事理的,说咱们如今的军奉粮食,北方的生意,乃至医疗都是靠着夫人才得来,顾副将平日里便不好说话,对待恩人,也没个好脸色,大都督罚她是应该的。
前几日跟着韩冲去提阿蒙多的,与跟着顾庭芳去堵门的两方人员当时动了手,负了伤,此刻无人医治,吵得格外激烈。
药帐之中便动起手来,一时间满满一架子的药罐子全都倾倒碎了一地。
留下看守的小药童气愤不已,冲进来指着冲突的双方大骂:“我的药啊!我熬了整整一宿呢,都让你们给砸了!!我定要去将军和师傅那里告你们!”
这事儿便闹到了萧淙之跟前。
主帅的营中,除了韩冲,还有顾庭芳手下的几位军官,都是跟着顾家出生入死的老资格,也正是有他们保着,当年顾庭芳以残躯从军,才能一路到今日,无人敢非议。
那药童是傅颛留下来守药的,认得萧淙之,一路进来便哭哭啼啼告状:“大都督,他们将药炉都给砸了!”
一番话下来,核心问题又回到主帅身上。
一旁的小胡子姓张,借着机会便问萧淙之:“大都督,既然这小童子求到您跟前了,有些话我也不得不说,敢问顾将军如何得罪了都督夫人?您要停顾将军的职,夫人也不许医师再为士兵治疗了,都是一家人,有什么事情是解决不了的,竟然还要连带军中受累,这在老都督带兵时期可从来没有过!“
小胡子身边是个微胖的髯公,姓黄,此时来了句软话:“是啊,大都督,如今正是特殊事情,若因一点小事,而伤了和气,岂不是得不偿失?”
韩冲听不下去了,这一个两个的,为了顾庭芳这个疯婆子来质问主帅,这是几个意思?
“张将军,黄将军,我倒想问问,当兵的,最要紧的是什么?”
张、黄二位互看一眼,面对韩冲这种半路出家的小子,自然是不放在眼里的:“韩将军既然连这都不知道,我便来教教你,从军,首先得学会做人,做人当讲究忠孝义气,忠于家国,报效君师。”
”错!“韩冲将手中木棍往沙盘中一甩,扬起一阵飞尘,迷了二位老将军的眼:“你小子,做什么!”
韩冲顽皮道:“什么忠孝,要我说,最要紧的就是服从!若论忠孝,那你的徒弟从了军,是听你的还是大都督的?难道是你的私兵不成?顾庭芳抗命就该罚,有什么问题?”
“而且不过就是停职面壁思过,又不是杀了她,你们急什么?在这里质问大都督,我倒要问问二位将军,你们的忠心,忠的究竟是大都督,还是顾庭芳啊?”
“好个韩冲,你!”黄将军吹胡子瞪眼正要与韩冲开撕,帐外又传来了通报:“夫人到!”
二位将军立时将目光移到进来的人身上。
今日元绮穿的也是素净的白衣,只带了荔云一人,她在郸州是极其低调的。
“嫂嫂。”韩冲拱手。
“见过韩将军。”
其余两位并不认得,萧淙之扬手介绍:“这位是张将军,这位是黄将军,二位皆是追随我祖父的老将。”
这话元绮便明白了:“见过二位将军。”
张将军拱手:“见过夫人。”
黄将军却昂着头,不情不愿地打了招呼:“夫人!”
元绮眼见药童跪着,几位将军又急赤白脸的,恐怕自己来的不是时候:“这是怎么了?若是元绮打扰了诸位,我去外头等候。”
张将军拦她:“夫人,您来的正是时候。眼下有桩事情,正要请夫人帮着参谋参谋。”
“参谋不敢当,将军但说无妨。”
张将军道:“所有的军医撤离之事,可是夫人的意思?”
元绮瞧了一眼小药童,想起葛老那时的话,明白了一二:“并不知晓,我只在几日前,见过葛老与傅先生,二位也并未与我说起。”
黄将军当即要说些什么,又被张将军按下:“好,既然不知情,那我可以理解为此次确实是葛老讲学将医师们召回了。可否请夫人出面,请葛老调派人手,讲学期间也能保证军中有人可用?”
元绮本也无意让葛老撤人,于是答应下来:“好,我稍后就去,只是,葛老如何安排,不由我说了算,希望将军理解,元绮会尽力而为。”
张将军与黄将军见她这么听话,稍稍露出了满意神色:“夫人爽快。那我也不绕弯子了,敢问夫人,用阿蒙多换您的婢女,可是您的主意?”
元绮轻轻摇头,瞧了荔云一眼:“我自然是希望救出心腹之人的,但事关重大,皇长孙还在他们手中,若我们开口就要皇长孙,不光我的婢女没了价值,也会让突厥知道我们重视皇长孙,反而用来要挟就不好了。此事本就是未达天听,速速解决才是上策,若闹大了,让陛下知道皇长孙被捉,怪罪下来,不仅大都督要吃罪,打起仗来也会束手束脚,故而大都督才找了一番说辞,哄骗阿蒙多罢了。”
此话黄将军似乎并不明白,张将军却被说服了几分,确实,此时郸州与独立无异,若因为一个皇长孙闹到上京,只怕惹出诸多是非。
“好,如此说来此事确实不宜闹大,看来一切都是误会,既如此,顾将军想必也无有大错,可以不必受罚了吧?”
张将军看向萧淙之,萧淙之坐在上位,眼神冷然,刮了他一眼道:“一码归一码,有错当罚,禁足继续。”
黄将军此时憋不住了:“大都督,说到底你们是血亲,既无大错,何必如此呢?”
韩冲喊道:“怎么没大错,你们是年纪大了瞎了不成?看看我嫂嫂的手,她行凶伤人,只是面壁思过,便宜她了!若轻易放过,下次岂不是要杀人放火?”
张将军余光瞧了一眼,元绮的手臂掩在衣袖里,确实缠着绷带。转念一想,便露出笑脸来:“请问夫人,伤势如何?”
“不瞒将军,正是受伤那日见过的葛老,今日正要去医庐。”
“除了手,可还伤了别处?”
“并没有。”
张将军仿佛松了一口气,一只手罢了,只要没断,无非是皮肉伤,于是劝她:“我观夫人是极识大体之人,镇国公之女,果然不辱家门。早些年我们顾家军也受过国公大人不少恩惠,说来是冥冥之中缘分使然。如今你家中已无双亲,夫家便是依仗,也算是回报了当年的恩情。顾将军与都督虽然不同姓,却是至亲,她骁勇过人,也是为你添光,家中口角小伤,你也不该深究,对吧夫人?”
元绮听得明白,倒小看了这位将军,郸州竟还有这样口才的人物。
她缓缓开口:“如此说来,我该谢谢父亲,当年种下善因,如今才得以嫁到此地来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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