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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中文 > 天命:从大业十二年开始 > 第四十三章 义薄云天终让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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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孟让不是一般的义军首领。

    首先,他起事的很早,大业九年,他就聚众造反了,和郝孝德等同样是最早响应王薄,造反起事的群雄之一。

    其次,起事后,他和王薄联合,一度曾占据齐郡的长白山地区,与时为齐郡郡丞的张须陀等来来回回,有声有色地打了好几场仗,名声在外,可以说是在义军中的名望,他是翘楚之属。

    再次,尽管后来在一次战斗中,他和王薄等被张须陀、周法尚的水陆联兵给击败了,王薄因是率部渡到河北,他则引众南下到了江淮地区,然而在到了江淮以后,他很快就声势复振,攻下了盱眙,部众更胜往昔,达到了十余万众,迅速地发展成为了当时江淮地区最大的一支义军。——这个时候,杜伏威的实力还比较弱,不如他,李子通则还未有从山东南下到江淮,至於操师乞、林士弘,於此之时,还蛰伏乡间,他两人的起事已是两三年之后的事。

    简言之,孟让此人,在如今南北起事的群雄之中,属於是资历老、名声大的“前辈”人物。

    并且,和一般的群雄相比,他还有个不同。

    他是齐郡人,最早起事是在齐郡,后来发展则是在江淮,由此,北方、南方的各部义军,他都有认识、有接触,在南北各地义军中的交际面亦很广。

    比如郝孝德,那他是早就认识的;又比如杜伏威、李子通、林士弘、左才相等这一批现在江淮的义军首领,像杜伏威、李子通、左才相这类也是从齐郡等山东一带南下到江淮的,他多也认识,就算是没见过面者,如林士弘,彼此间也是声息互同,对对方亦有了解,知其贤愚。

    并且,在齐郡时,他和隋室的早前名将张须陀打过恶仗,在江淮时,他又和现下隋室朝中的武功新贵王世充打过大仗,也就是说,同时,他与隋军交战的经验也很丰富。

    ——这回来投李密,如前所述,正即是因为孟让在不久前,与王世充的一次交战中,中了王世充的“示弱”之计,吃了大亏,被王世充打败了,部下被杀万余,被俘十余万,他的部曲几乎损失一空,在江淮没法再待了,所以他只好离开江淮,西北而来,前来投奔了李密。

    却是说了,虽然孟让的十余万部曲,在与王世充部的“都梁山”此战中,几近损失一空,所存者寥寥,——兵败之日,他只带了数十骑逃走,其后他尽管尽力地聚拢溃卒,再加上来投李密的这一路上,沿道他又招纳、裹挟了些百姓、游民,但於今其众,亦不过才有数千之多了,单论兵马人数,绝称不上多,甚至还不如郝孝德来投翟让时所带的部曲多,但凭着孟让在南北义军、在海内州郡的这份名气,他此之来投,在“政治”上的意义却相当显目。

    试想一下,一个起事早、资历老,曾经干下过轰轰烈烈的大事,也曾是做过齐郡、江淮的一方霸主,并在南北起事的群雄中人头极熟,又和隋室的名将们不少都交过战的义军大头领,於今却来投了瓦岗,——或者准确点说,来投了李密,这说明了什么?代表了什么?

    说明瓦岗如今在外的名声,早非是昔日可比!

    而孟让今来投的不是翟让,是李密,——与他同批起事、前些时来投的郝孝德,投的还是翟让,孟让今来,却投李密,又代表李密的名声在外头,石子河战后,於今已是俨然高过翟让!

    这个消息,传到李世民耳中,李世民可能还不会想太多。

    毕竟,翟让是谁?李世民对翟让怎可能会有相知?瓦岗义军中,他知道的本来就只有李密。

    最多,在再与刘文静见面的时候,若是想起此事,李世民会与刘文静聊聊他的这位姻亲而已。

    可是这个消息,同样的一个消息,听到李善道的耳中,却是感触截然不同。

    跟从翟让、李密、徐世绩等迎过孟让,回到营中,李善道便怀着说不明的情绪,与伤势刚好的高曦、及侯友怀、张怀吉、王宣德、王湛德一干可谈军政事的心腹说道:“军中事已定了!”

    “军中何事”?

    无须他再说,不必他明言,高曦等已知他所指何事。

    还有什么事!

    当然就是这些天来,也不知是谁最先散播出去,但小道消息已然是在瓦岗全军各部、诸营中漫天传开,上到营将、下到兵卒,无不在私下传说的“翟让有意让军主之位与李密”之此事。

    张怀吉以为然,说道:“孟渠帅声名在外,便是俺,对他的名字也是如雷贯耳,早有听闻。於下他来投我军,却不投翟公,而投了蒲山公,确乎是已经证明,蒲山公之威望,今已超出翟公。翟公原即有让位之意,迟迟至今未让位者,闻是翟宽、王儒信等公坚阻之故,现有了孟渠帅投附蒲山公此一事,料翟让让位之意,必将是更加坚定,翟、王诸公势将无力再阻矣!”

    侯友怀拈着山羊须,忧心忡忡,说道:“蒲山公身出名门,知兵能战,待下仁厚,他若果能得为我军之主,固然好也,却可忧者,他若真的成了我军军主,郎君等会不会受其别眼另待?”

    “郎君等”,什么意思?

    侯友怀这说的是李善道、徐世绩、单雄信等这一些翟让的嫡系人马。

    翟让是军主的时候,他们是嫡系,李密一旦成为军主,王伯当等可就才是嫡系了!

    则到那时,李密会怎么对待单雄信、徐世绩、李善道等?会是一视同仁?抑或另眼相看?

    好活、肥差不给他们,苦活、累活,全给他们?

    本原是瓦岗军中的一等人,会不会因此变成二等人?

    翟宽、王儒信等坚决反对翟让让位与李密,这,正是最主要的缘故之一!

    李善道瞧见高曦张了张嘴,似是想说话,但没说,便笑问他道:“沐阳,想说什么?座中俱非外人,皆咱自家兄弟,有什么想说的,你只管言来。”

    高曦恭谨起身,说道:“郎君,曦之愚见,侯君此忧,或许过虑。”

    “哦?”

    高曦说道:“侯君刚自也说了,蒲山公待下仁厚,而单公、徐大郎、郎君等,又都善战之将,麾下皆我军精锐,如此,便换了蒲山公为军主,他又怎可能会薄待郎君等?以俺拙见,正好与此相反,为收揽人心,蒲山公若能得为军主后,他肯定不仅不会薄待郎君等,还更会厚待郎君等!另外,且又说了,翟公就是让位,常理计之,亦不可能只一句话就把位让了,至少,让了位后,翟公和郎君等该得何等待遇,翟公必是要与蒲山公先商议好的!”

    李善道从高曦的语气中听出来了,对翟让让位给李密这件事,高曦打心底里应该是不反对的。

    亦不奇怪。

    高曦是军府军官的出身,今虽已从附李善道,然在他潜意识中,也许他还把自己从投瓦岗这件事,看作是“从了贼”,这样,相比翟让,李密头等关陇贵族的身份,又是在他的潜意识中,可能他就认为,自更合乎“军主”之位。——李密一为军主,他好像就不是“从贼”了。

    一则,看透不说透,是聪明人所为。

    二来,高曦即便的确是这个念头,系是与他的出身有关,环境造成的,也无可厚非。

    因是李善道虽然听出来了高曦可能是此心念,却并没有就此多说,再做对他追问,摸着短髭,琢磨了片刻,说道:“沐阳说得对!蒲山公仁厚,咱不必说,只翟公就算让位,也肯定不会一句待遇不谈这话,沐阳说的就没有错。不然,大翟公、王头领等那里,翟公就过不去。”

    他环顾诸人,笑道,“罢了!这些事,与咱有关,与咱也无关。咱便是再做多议,也影响不到翟公那里。不须再多谈说了,此等大事,就请肉食者谋之吧。我等现在需要做的,两件事。”

    高曦问道:“郎君,哪两件事?”

    “这第一件,就是咱们坐等消息吧,若我料之不差,说不得,三两天内,翟公到底要不要让位与蒲山公此事,翟公当即就能定下。

    “这第二件,则便是不管谁为军主,翟公也好、蒲山公也好,诸位兄长,於今海内大乱,近则我等保全性命於此乱世,远则待到乱弭,天下砥定之日,我等能否以今日之搏命,换一份富贵,却靠的全是咱的部曲!所以,日常操练,不可懈怠。”

    高曦等人凛然应诺。

    李善道顿了下,笑与高曦说道,“沐阳,你伤已经好了,部曲操练此事,仍是由你总责,此外,我再给你个差事。”

    “敢请郎君令下。”

    李善道说道:“便是编练陌刀队此事。徐大郎送来的那十几个陌刀兵,我已把之编成队伍;你养伤的这段时日,徐大郎帮我请得了翟公的允可,使匠营也已给咱打造出了数百柄陌刀,现下全都转交给你。你这两天,即可在咱营中选挑适合学练陌刀的兵士,开始编练陌刀队了。”

    高曦不会陌刀,但他家传横刀,都是刀,总有些相通之处,并且他不仅擅长横刀,作为军府的军官,槊、矛他也都会,所谓“触类旁通”,让那十几个陌刀兵给他演练一下陌刀的使法,估计他当是不难学会。李善道对编练陌刀队这件事很看重,此事只有交给他,才最放心。

    石子河一战,高曦亲眼见到了陌刀的威力,对这种兵器他也很感兴趣。

    当下,他便即应诺。

    次日起,高曦就开始从营中各部选挑适合学练陌刀的兵士,前后用了两三天,总共挑出了两百人,编成了一个旅。他先暂兼任此旅旅帅。又将那十几个陌刀兵,最为精通的数人,选为了此旅的教官,剩下的分别编入旅中各队,皆任为队率。陌刀旅的操练有条不紊地展开。

    无须多言。

    只说一如李善道的预料,四天后,翟让正式的决定作出。

    他召来了单雄信、徐世绩、黄君汉、王儒信等一干军中重将,公布了他将让位给李密的决定!

    翟宽、王儒信等依然反对,可已无用。

    当天,翟让请来了李密,没有太多人作陪,唯贾雄、单雄信、徐世绩、邴元真等数人而已,闭门商谈了半晌,到晚上,两下谈妥。——却之所以这等大事,半日谈妥,全是因凡翟让所提出之要求,李密一概同意,甚至翟让没想到的,李密主动提出,所以才谈妥的这般迅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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