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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抬起两臂,双肘顶在吧台上,摊开手掌撑住额头,好像下一刻就会趴下去睡着。
干邑杯还剩下一小点酒,但我猜她也喝不动了。
店里多了好几位客人,在我们旁边窃窃私语,隐约间似有笑声传来。
我还剩下小半杯“夏日梦幻”,但也有点头晕,不敢再喝。
“学姐,你还好吗?”我低声问了一句。
“嗯……”戴莎就这么回应着。
“别再喝了吧?”
“嗯……”
“现在能走吗?”
“嗯……”
不好,得趁着她还没倒下之前,赶紧把她带走……
可是,还有酒钱啊。我抬起头,正好与诺亚对上视线。
诺亚还要招待新来的客人,微笑着对我说:“戴莎女士记账就好。”
“谢谢。”我站起身,对戴莎说:“学姐,那我们现在就走吧。”
“嗯……”戴莎揉起额头一会后,勉强撑着让自己站起来。
我看着她踉踉跄跄的样子,只好走近前扶住她,免得她摔倒在地。
如同第一次遇见时的香水味,那似乎是她的喜好,只是多了一些酒气。
“啊,谢谢……”戴莎脸上飞红更甚,笑意盈然地一手挽着我,左手却拍上我的头:“真好……找到个柱子……就是矮了点。”
我好无语,只能在内心呼喊:那是因为你穿着高跟鞋好吗……
身后响起了一阵笑声。
“快走,快走。”我赶紧挽着这位被酒精降智的检察官离开,任凭她嬉笑着以食指卷起我的长发,一圈又一圈。
……
走出“蔓萝”酒吧,迎面而来的夜风让我清醒了许多。
唯独身旁那位喝多了的戴莎例外。她睡眼朦胧,身子微微倾向我,却让我感到越来越大的压力。
真怕她会随时躺倒。我这身体可没力气抱走她啊!
此时夜色更黑,路灯下,行人寥寥。
就是白天车水马龙的宁中大道,这会也鲜见车辆。偶尔一辆动力车飞驰而过,刺耳的声响撕裂着静寂的夜,却未能唤醒沉醉的人。
怎么办,我是不是该找个出租车之类的……
就在我四处张望时,身边的戴莎也不老实。
她双手挽着我的左臂,埋着头在我肩膀那里蹭了又蹭,顿时便有几束发丝乘着夜风飘了过来,挠得我鼻子一痒。
“阿嚏!”
我无奈地歪过头去,看了一眼小动作不断的戴莎。
“嘿……”戴莎抬起头,露出一道迷人的天然笑容,也让我得以看清她那嘴角两边的小巧梨涡。现在的她,若非那职业装扮,简直就是个毫无防备的小女生。
是谁来着,在法院大楼广场的喷泉池边,严肃地告诫我,深夜不要外出的?
看看现在的深邃夜空,你倒是兑现下诺言,“带我回去啊”!
我几乎要哀嚎出来。
“带我回去。”戴莎悠悠地呢喃了一句。
我被吓了一跳。
她又闭上眼睛,安然自得地倾下头,似乎想靠向我。
只是,可能因为这尴尬的高度差问题,让她不太舒服。
于是,她嘟了一下嘴,一颦一笑间,似是领悟了什么,便干脆抽出左手,先是后翘起左腿,顺势扒下高跟鞋随手一扔。
她如法炮制,将两只无辜的高跟鞋甩到了路边,吓得恰好经过的路人一边绕开一边打量着我们。而她,却似乎毫不介意,也不知此时的她还有多少理性。
接着,她再次以双手挽着我的双臂,露出微笑,满足地倾头靠在我的左肩上,闭上双眼。
这时,我才发现,戴莎实际上没比穿着平底鞋的“伊珂”高出多少。
不对,还有大问题……她不是想现在就睡过去吧!这里是大街啊!
我赶紧扶着她先往路边走去,并望着马路方向,看看是否有出租车经过。
一阵清脆的喇叭声传来,却来自于停靠在路边的一辆黑色动力车。
面朝我们这边的车窗缓缓摇下,一个熟悉的声音传了出来。
“两位女士,需要搭便车吗?”
……
车里面的驾驶位上,坐着的人正是奥文。他戴上了眼镜,右手拿着一叠资料,朝着我们打了声招呼。
难道他的车一直停在酒吧外的路边?
不管如何,有熟人便车自然最好。我向奥文道谢后,扶着戴莎走了过去,打开车门把她送进后座。
接着,我又跑回行人道,捡回被戴莎随意丢弃的高跟鞋,从车子的另一侧钻进后座。
戴莎已经侧着头,闭上眼睛,似在小憩。
我往前一看,看到副驾驶位上摆着更多的文件材料。
难道奥文是在外面边等边工作的么?
“走吧,去她住的地方。”奥文将手里的资料和笔放在副驾驶位上,摘下眼镜后,发动车子,并打开车灯。
一阵轰鸣声响起,车子随之缓缓向前行驶。
“她喝醉了吗?”奥文开车的同时,瞄了一眼后视镜。
“可能是吧,喝了挺多。”我看到戴莎的俏眉跳动了几下,不知她小睡片刻后会否好点。
“倒是你,伊珂,状态看起来挺好呢。”奥文聊到了我。
“我一开始有点晕……不过吹吹风就好多了,可能我本来就没怎么喝吧。”我看着睡得一脸自然的戴莎,不免有些疑惑:“学姐她……会经常这样么?”
今晚是刚好有奥文在外面等着。虽然我也不知道为什么会“刚好”。如果是平时呢?假如只有她一人,又是深夜,那不是很危险吗?
“不会。虽然她也有不够冷静的时候,但总能把自己保护得很好。”奥文简单利落地下结论:“她今晚就是故意的。或者说,解开所有防备,尽情宣泄。”
“故意?”我还是感到有点奇怪,就问起奥文:“所以,你就在外面等着,任凭她在里面喝?”
“她不欢迎我啊。”奥文笑出了声,却没带任何懊丧的情绪,反而调侃起戴莎:“她就是故意喝醉,给明天旷工找借口。以为这样就能拖延交接吗?我不会让她得逞的。害我今晚还要加班,明天我要给她双倍压力。”
“啊?学姐应该不会故意这样做吧……”我不知道奥文说的是真是假,便替戴莎解释:“奥文先生刚刚也说了,她平时都不会这样的。可能今晚特殊吧。”
“是的,今晚恰好有特殊条件,让她得以放飞自我了。”奥文接过我的话说。
“什么?”我一时没思考过来,便问了出去:“什么特殊条件?”
“第一个条件,就是你啊,伊珂。”奥文瞥了一眼后视镜。
“我?!”我愣住了。跟我有什么关系?
“她平时与人的距离总是恰到好处。但今晚,就在酒吧外面,我却见到她和你亲密的模样……我很久没见过她这样了,真难得。就算平时应酬喝酒,她也总能保持仪态。而今晚,她就差光着脚跳舞了。”奥文说完后,沉默了片刻,像是在回忆着什么。
一会后,他才接着说:“这十年来,她积聚了太多压力,面具也愈发沉重。如果今晚的酒精能让她做一回可随心所欲撒娇的女孩,如果只需要我做个沉默的旁观者,那我就随她所愿好了。伊珂,也谢谢你,当了一回被她发泄情绪的对象。”
“这……这没什么,只要学姐开心就好。”我有点忐忑。
“第二个条件,就是我。”奥文笑着说:“她知道我知道她要喝醉,她也知道我会在外面等她。而透过酒吧的玻璃窗门,也能观察到里外情形。所以,她尽可放纵一回。你看看,这女人多狡猾。她都不需要亲口让我等她,就能达到同样的效果,既能保持高姿态,还不用欠我人情。”
“咦……”我想起来,戴莎喝烈酒前,似乎曾望过街道一眼。不过,那应该是对奥文的信任才对吧?于是,我对奥文说:“学姐她……应该不是那种人吧。”
“别介意。我和她是战友。”奥文淡淡地说:“习惯了互相鄙视和贬损彼此。”
“原来如此……”我稍微安心了一些。我想起之前奥文在喷泉池边批评戴莎的事。这两人难道互相伤害并乐在其中吗?
“第三个条件,还是你,伊珂。”奥文又来了一句。
“我?!”我懵了,又是我?!
“有你在,她得以卸去自我保护意识,开心断电,自由断片。”奥文笑着打比方说:“今晚,你就是她的保险丝,我是她的保镖兼司机。完美的计划。”
“是……是吗。”我有点冒冷汗。保险丝是什么意思?我怎么感觉更像是电灯泡呢?但是,戴莎对我说过,让我“带她回去”。所以,我今晚就是她的临时保险吗?她是在跟奥文保持距离么?
想到这里,我忍不住向奥文提问:“难道,奥文先生和戴莎学姐,都是这样沟通的吗?”
虽说默契挺好,但是不是也太冷冰冰了点……?
“过于冰冷,是吗?”奥文直截了当地讲:“可能也是吧。在这一行干了太久,见过太多的丑陋和罪恶,天真,感性,喜形于色等等碍手碍脚的情感表现,渐渐地便被排除掉了。自己也慢慢被同化成冰冷机制的一部分。当我们习惯了用理性替代感性,于是,沟通变成辩论,交流换作分析,对话成为交易,而且一切都显得顺理成章。”
“这太冷酷了。”我不喜欢这样。我记得戴莎并不冰冷的一面。她在学院细语湖畔时对往事的怀念,在法学论坛时对公义的信仰,在仰望星空时对灵魂的想象,在刚才借放纵之名释放的天性,那绝对是有温度的感情。
“也许,我们都习惯了从最坏的情形开始推盘吧。”奥文说了一句。
我沉默了下来,不再接话。他的逻辑似乎跟戴莎有点像。但是,考虑最坏的打算,争取最好的结果,不是更佳吗?我觉得,戴莎更倾向于这种思路。
……
车子通过夜幕笼罩下的江东大桥,沿着点点路灯照耀下的溪南大街,驶向新城区。
好一会后,我已能望见学院的大门。但我看了看身边仍旧睡得沉醉的戴莎,也就没有叫停奥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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