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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城门城墙楼处。
待得到许奕默许后。
孙道华轻咳两声清了清嗓子,随即自太师椅起身。
笑容满面地看向三步外无一不满脸慌张之色的一众世家家主。
“诸位有心了。”
“本官代上谷郡百姓先行谢过诸位康慨。”
孙道华面色稍正,拱手行之一礼。?
“孙郡守言重了,我等亦为上谷郡人,此乃我等分内之事,如何敢承孙郡守大礼。”
“孙郡守使不得、使不得啊。”
“孙郡守折煞我等了。”
“......”
许奕望着一众无不义正严词的世家家主,眼神中微不可查地泛起一抹讥讽之意。
略作定神后。
许奕自袖摆中取出数本崭新账册,以火折子引燃后丢掷于一旁。?
随即一言不发地转身走向城墙另一面。
不远处一众义正严词地与孙道华寒暄的世家家主们。
见此一幕,无不大松一口气。
与此同时。
心中更是充斥着浓浓的后怕与隐隐的肉痛之意。
若不是众人反应迅速,纷纷选择了破财消灾,天知道今日之事又会如何收场。
恐极有可能会步了那王家后尘。?
不多时。
一众世家家主纷纷以回家调度之由,遁离了南城门。
徒留下琅琊王敬孤零零地蹲坐于城墙之上。
其也想走。
但奈何身周皆是膀大腰圆的燕王府护卫。
“燕......燕王殿下......”
“我......我王家亦愿拿出大量银钱、粮食与上谷郡共度难关。”?
王敬艰难抬起头望向不远处许奕背影,鼓起勇气道。
许奕闻言缓缓转过身来,目光清冷地望了一眼蹲坐于墙角处的王敬。
“孙郡守,将此人押解至燕王府。”
“待孤回来后亲自审问。”
许奕看向自城墙口快速而返的孙道华,沉声吩咐道。
“燕......燕王殿下......”
“何......何至于这般赶尽杀绝?”?
王敬闻言脸色瞬间大变。
“遵令!”
孙道华顿住脚步,拱手行礼道。
“燕王殿下!三思可好!”
“我乃琅琊王氏嫡脉子孙......”
不待王敬垂死挣扎,看守于其身旁的燕王府护卫直接一记手刀将其彻底击晕。
不多时。?
孙道华再度折返而归。
“王爷。”
“王家众人如何处置?”
孙道华行至许奕身旁,拱手行礼相询。
“依律行事即可。”
许奕背对着孙道华,声音清冷道。
若依大周律,藏匿人口超百人者,一律满门抄斩。?
而王家所藏人口,又何止百人。
许奕之所以会留那数十世家大族,以待日后慢慢清算小】
【说】
除不想节外生枝与杀鸡取卵外。
还有一重不足为外人道的因素。
既那数十世家大族、豪强乡绅自一定程度而言还算听话。
留之终会有用。
而王家则显然不在此列。?
既如此,还不如借此除之而后快。
顺带着也可缓解些许燕王府财政危机。
“遵令!”
孙道华面露了然,再度拱手行礼。
“城外那一千士卒且留于你。”
许奕意有所指地补充道。
“还请王爷放心,下官定不负王爷重望。”?
孙道华心领神会道。
“沮阳城与洋河的安危便全靠孙郡守了。”
许奕缓缓转身面色严肃道。
“王爷欲往?瞀城?”
早有猜测的孙道华闻言不由得确认道。
“?瞀城不容有失。”
许奕确定道。?
“还请王爷放心。”
“但凡下官一息尚存,沮阳城与洋河便绝不会出现差池。”
孙道华神情极其严肃地深深拱手一拜。
事到如今。
孙道华又岂是不明。
当今天下能救上谷郡的唯有城墙外的燕王士卒。
世家??
朝廷?
孙道华不置可否地摇了摇头。
缓缓起身目送许奕义无反顾地走下城墙。
不多时。
三辕青篷马车于漫天黑云下义无反顾地驶出沮阳城。
待三辕青篷马车的身影渐渐于视线中模湖后。
孙道华深吸一口潮湿空气。?
转身看向身后一众官吏。
神情极其严肃地沉声道:“以往大家如何,本官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但此时正值我上谷郡生死存亡之际!”
“这个时候谁若是再敢胡乱伸手,休怪本官不讲情面!”
......
......
沮阳城南城门五里处的迎客亭前。?
数不清的王大营士卒自发地排列出一个又一个整齐划一的方阵。
官道上如巨龙般绵延数里之长的队伍中。
除时不时响起道道战马响鼻声以及刨地声外再无他声。
随着三辕青篷马车不徐不疾地行来。
本就腰背笔直的士卒们不自觉地再度挺直些许。
“末将拜见王爷!”
“吾等拜见王爷!”?
辛思玄、屈宝田等一众将领快步朝着三辕青篷马车行去。
与此同时。
数不清的王大营士卒面朝三辕青篷马车俯首行礼。
近两万人整齐划一的声音自迎客亭前直冲云霄。城百姓当真是无论男女老幼皆举家上阵。
可即使如此,仍远远不够。
无奈之下。
徐正贵只得厚着脸皮几次三番地寻侯文鸢、朱庆雄二人借人。
可潘县与下洛城亦在此次危机覆盖之下。?
再已然借调半数人手的情况下。
又自何处再寻人手?
“哪里还有什么人手?”
“能来的都已经来了。”
“仅剩的半数百姓此时正忙碌于清理县内河道。”
“纵是老夫强令征调,恐也不会挪动半步。”
年过天命之年的朱庆雄有气无力地叹息道。?
其知?瞀城于此番天灾中的重要性。
可奈何潘县百姓不知。
如此情形之下,能征调半数已然殊为不易。
再多?
若再多恐潘县率先生变。
“下洛城亦是如此。”
侯文鸢同是有气无力道。?
?瞀、潘县、下洛三座城池中。
数下洛城百姓最少,仅六千余户。
即使算上自辽东等地逃难而来的三千余户。
也方不过近万户罢了。
潘县需要留下半数人手清理河道,以备不时之需。
下洛城亦是同理。
“不过。”?
就在徐正贵满脸绝望之际。
侯文鸢话锋一转快速开口说道:“不久前,侯某已然写信向王爷求援了。”
“算算时辰,酉时前后差不多能到沮阳城。”
闻听此言。
方燃起些许希望的徐正贵再度满脸绝望之色。
“来不及的。”
“察觉到不对后,我也曾写信向燕王殿下与孙郡守求援。”?
“算算时辰,派去之人差不多已经到沮阳城了。”
“即使燕王殿下与孙郡守收到求援后,即刻发兵来援。”
“等燕王殿下与孙郡守的援兵抵达?瞀城时。”
“恐已是三日之后。”
“届时的?瞀城恐早已成了一片汪洋。”
徐正贵满脸绝望之色地连连摇头道。
侯文鸢能想到求援,徐正贵如何会想不到??
可奈何。
无论是孙道华的郡兵、民夫,还是许奕的燕王士卒。
其调度士卒、征调民夫,以及赶路等,哪一样不需要时间?
而现如今?瞀城最缺的便是时间。
更甚至于。
为争取时间。
徐正贵还曾派人向临近的代郡的代县、当城两城求援。?
但奈何。
此番天灾波及程度远超其想象。
现如今的代县、当城两城县令同样自顾不暇。
又岂会援助他郡城池?
“实在不行......”
“实在不行只能......”
“只能......”?
徐正贵仰头望向空中那愈发低沉的黑云。
但不知为何,已到嘴边的话语却怎么也说不出口。
再其身旁。
侯文鸢、朱庆雄二人不约而同地紧锁着眉头,死死地望着下方不断往来于河堤旁的黑色身影。
以及那愈发喘急的桑干河。
愈发凌冽的寒风使得二人皆未听清徐正贵那犹豫不决的声音。
“侯县令!朱县令!”?
不知过了多久,徐正贵忽然面露决绝之色地看向侯文鸢与朱庆雄二人。
见侯文鸢、朱庆雄二人闻声看来。
徐正贵决绝道:“你二人即刻返回下洛与潘县,组织百姓于高山避难。”
“徐某亦会令官吏组织百姓逃亡高山。”
“咱们能救多少便救多少吧!”
话音落罢。
侯文鸢、朱庆雄二人瞬间面色大变。?
“徐县令欲放水淹城?!”
侯文鸢、朱庆雄二人满脸惊骇地同声反问道。
“现如今除放水淹城外,还有何计?”
“放水淹城不一定可解此间天灾。”
“但不放水淹城,此间天灾定然无解
“既如此!倒还不如放手一搏!赌那一线生机!”
“侯县令、朱县令且放宽心!”?
“此事所有恶果,皆由徐某一人承下!与二位全无半点干系!”
“只求二位念在徐某一心为民的份上。”
“代徐某多多照应徐某妻儿老小!”
徐正贵满脸决绝地沉声道。
话音落罢。
侯文鸢、朱庆雄二人默默对视一眼。
二人均从对方眼神中看出犹豫之色。?
诚如徐正贵所言。
以现如今的局势不放水淹城必然毫无希望。
而放水淹城或还有些许渺茫生机。
但放水淹城之事,又岂是儿戏?
无论最终结果如何。
徐正贵都将必死无疑。
而如此大的罪名,又岂是徐正贵说担便担的??
“莫要犹豫了!时间不等人啊!”
就在二人犹豫之际,徐正贵深深弯腰拱手行礼催促道。
“好!”
“今日侯某便舍命陪君子!”
侯文鸢面露决绝地咬牙道。
“老夫今年都已五十有六了,半个身子进土的人了,又有何好怕的?”
“侯县令,听闻你与燕王殿下交好。”?
“若老夫不幸身死,还望侯县令代老夫求一求燕王殿下。”
“求燕王殿下保一保老夫家卷。”
朱庆雄轻抚胡须同样决绝道。
然而。
就在三人细细商谈细节之际。
堤坝处隐隐传来阵阵欢呼之声。
隐隐可闻欢呼声好似为‘燕王殿下援兵将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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