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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起露出一脸不敢置信的表情,“太子殿下,朝廷都封印了,您居然连一天都不让我们歇着喘口气?”
花楼最隐秘的一间包厢里,子桑瑾坐在靠窗的位置轻轻转着手中茶杯,沉敛眉目道:“本宫想过了,这件事本宫不适合出面,只能找你们来办。”
“殿下您言过了,微臣小小提刑司司丞,不过是多破了几桩陈年旧案,帮王都城里洗清那么些冤案,哪里来的什么能力啊。”
“云世子不用谦虚,本宫知道你手中能人辈出,定能帮本宫这一次。”
话都说到这个地步,云起没法推脱,只好应下。
子桑瑾缓了口气,道:“除夕前一日……本宫随父皇去皇陵拜祭先祖和母后,谁知,皇陵发生变故。”
云起和陆安然暗中对了个眼神,心知太子要说的是哪件事。
果然,子桑瑾接着说道:“母后的棺椁叫盗墓贼动过……”他紧紧抿着下唇,脸上隐约现出几分愤怒,又拼命压制,“不少陪葬品不翼而飞,最重要的便是母后头上一顶九凤冠。”
云起当作不知情摆出个恰到好处的好奇神情,“九凤冠?莫非盛世皇朝开国皇后鼎鼎有名的那顶九凤冠?”
“正是。”子桑瑾暗中吸了口气,忍耐满腔的怒意道:“父皇当年亲自戴在母后头上,让它随母后长眠,怎知盗墓贼如此猖獗,居然扰本宫母后死后安宁,九凤冠犹可丢,只是动本宫母后棺椁绝不能容忍。”
云起配合着唏嘘几句,认真询问道:“照理说皇陵被盗这么严重的事,皇上定然会差遣人彻查,似乎用不上微臣……”
话没说完,子桑瑾抬手做了个手势,“父皇已经命周纪搜查,但本宫怕最后即便查出来,也并非是本宫想的那个样子。”
“啊,这个,微臣不是很明白。”
“云世子以为,哪样的盗墓贼有这个胆子擅闯皇陵,又为何在重重守卫下来去自如?”
云起眨了眨眼睛,“江湖中的武林高手?”
子桑瑾张了一下嘴巴,感觉和他没有什么好说的,转头看向陆安然。
陆安然装不了云起那么自然,沉默片刻,实话说道:“有内贼。”
“不错,本宫就怕这个,到头来根本查不到真相便不了了之。”子桑瑾扶着额头,“事关母后,本宫不能忍,但是本宫一举一动皆在别人眼皮底下,因而本宫想到了你们。”
云起拍了一下桌子,让子桑瑾被惊吓一跳,他煞有其事道:“臣明白了,殿下这是让皇上明修栈道,您来个暗度陈仓?”
子桑瑾:“……”形容的像是那么回事,但总觉得哪里不对。
“不知殿下可否形容当时皇陵具体的样子,盗墓贼从何而入?”
“西侧守卫死角挖了一个洞,从洞里直通地宫入口,但是摆在外面的陪葬品和东西都没有动,从痕迹来看,盗墓贼直接进入母后墓室,只动了里面的物件。”
“皇陵可有机关,是否被启动?”
“有,但是毫无启动迹象。”
云起摸了摸下巴,“难怪殿下怀疑内贼啊,不过连墓室机关都一清二楚的话,会不会是当年修墓室的人?”
“不会。”子桑瑾很肯定的回道。
云起挑了挑眉头,很快反应过来,想必那些人没有一个能活着出墓室。
所谓九凤冠,世人只闻其名,没有谁真正见识过,连子桑瑾也没有,不过他小时候看到过舞阳公主的画像,画像上舞阳公主就是头戴九凤冠。
子桑瑾给两人形容道:“用漆竹扎成帽胎,面料以丝帛制成,前部八只点翠金凤,后部也有一金凤,共九凤。冠上镶嵌红蓝宝石共一百余,珍珠三千多颗。”
光想象中已可窥见其璀璨,若是亲眼看到,这样一件头冠该是何等的耀人目光。
九凤冠不止是华丽贵气,更重要的在于它是身份的象征,代表皇帝对已逝舞阳公主的情深义重。
子桑瑾冥冥中有种预感,九凤冠的消失,似乎在印证某些即将发生的事,对他来说绝不会太好。
“周纪的禁卫军已经暗中部署好,任何可疑人都离不开王都内外城,怕就怕……”子桑瑾语气沉重道:“人早就出城了。”
云起:“九凤冠目标太大,盗墓贼不一定敢完整的出,会不会拆分了流入黑市?”
子桑瑾摇头,“不,九凤冠之所以独一无二,不是它上头的宝石或者金饰多昂贵,而是完整的九凤冠,才能代表至高无上的荣耀。”
“所以那贼子脑子不灵活,偷这东西不是给自己招惹事,卖不出去留着没用啊。”云起摊手,“难道留给子孙后代干过瘾?”
他们自然猜不出盗墓贼的想法,子桑瑾说完这些,赶在今晚宫门下钥前回东宫了。
陆安然和云起站在花楼窗前,看着子桑瑾很快走得人影都不见了,问道:“太子为何跟我们说这些?”
云起摇着扇子气定神闲道:“他不是都说了,看我提刑司能人辈出,不用白不用。”
“太子不像是这么轻易信任他人的人。”
“所以呢,我觉得皇帝和太子中间,一定出了什么问题。”
“什么?”
云起笑了一声,“不知道,我也不是什么都知道啊。”
两人迎着风雪回府,如云起所料那般喝多的人都不在庭院,应当是春苗和秋蝉两个丫头给抬回房了。
他们进门时,春苗正准备煮红薯糖水,大冷天的吃点甜的肚子里舒服。
陆安然进门脱掉斗篷交给秋蝉,火炉烧得正旺,桌上有点心果盘,瓜子壳也嗑了一地,玄清眼睛发亮在听马旦说什么,他们进来才被打断。
陆安然以为他的捉鬼故事还没有完,结果秋蝉说这都说到狐仙半夜报恩的奇闻异事了。
“马大师肚子里的文章可太多了,讲了好些个,都没有重复的呢。”秋蝉很是稀奇,笑嘻嘻道:“小姐陪我们一起守岁吗?马大师的故事可好听了。”
马旦干咳几声,“小丫头别乱说,这不是故事,都是贫道亲眼所见。”
角落里还有一人,焉哒哒支着脑袋没说话的水白莲,她见陆安然回来,忙往后张望片刻,在没看到心里想的那个人时,不免露出失望。
陆安然坐到了火炉旁边烘手,“师兄和鹿陶陶还没有打完?”
秋蝉倒了一杯热茶放在陆安然旁边,“不知道,反正飞出去之后一直没回来过。”
春苗烧了半锅红薯糖水,除云起只喝了一口放下,其他都吃完了,连半醉不醒的墨言都闻着味道找到厨房,不过刚喝完就缩在灶头后面的柴堆里睡觉。
一群人除了醉到不省人事的苏执和凤倾,凑在一起守岁到天明,过了个圆满的大年三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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家家户户阖家团圆,围着火炉取暖闲聊的夜晚,漆黑不见一丝灯光的巷子里一条瘦小的人影瑟瑟发抖的拖着脚步慢吞吞行走。
后面雪地里留下深深浅浅的脚印,直到彻底走不动了,正好蹲在一户人家的门口。
这家人有个半夜回家的儿子,步上台阶看到一团黑影差点吓破魂,破口大骂几声,重重的关上门。
不一会儿门又被打开,那人嫌弃的口吻道:“臭乞丐,要死滚远点,别脏了老子家门口,算了算了,给你两铜板当做喜钱,快走快走。”边嘀咕晦气边关上门。
两枚铜板砸在落雪的石板上没有发出声音,只留两个黑洞,像黑漆漆来自深渊凝视的眼睛。
瘦弱的人影动作分外迟缓地挪动身体,先仰头看向大门再慢慢低头望着地面,低弱地自言自语,“南南不是乞丐。”
直到第二天天亮,这家人清理门前台阶,惊讶地发现上面有两枚铜板。家人把这件稀奇事说给昨晚的男人一听,男人更惊讶,“小乞丐居然没拿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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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年初一开门放炮,吉庆坊在接连不断地‘噼里啪啦’中苏醒,开始新年头一轮走亲访友。
陆安然和云起无亲可走,云起不用说,在王都混了那等名声,正经人家谁敢请他去,至于陆安然,她一个姑娘家本身就不好独自走动,唯一应该互相亲近的堂妹陆简妤自从万福宴丢了脸后再也没出过门,本就没有多少姊妹情,哪里能想到来陆安然这边拜年。
用过早膳,云起提议,“还是得走动走动,观月,帮本世子备份礼,我们去拜访袁大人。”
陆安然一眼看透他不是拜年而是故意寻个好日子叫袁方心塞,“袁大人一定不欢迎你。”
倒是郑家派人送了拜年礼,还很周到地以郑缚美的身份,“我们老爷说,小辈间来往,老爷和夫人就不出面了。小姐如今身子不便,让陆小姐千万收下薄礼,这是小姐和小小姐的一份心意。”
陆安然不好回绝暂时收了,回头交代春苗惦记着些,准备一份合适的回礼。
春苗琢磨道:“若单论礼物贵重来回,反而叫郑家误会小姐不愿同他们交好,显得生疏,可真的随意了,又总显得轻贱了人家……”
萧疏不知何时回来,还是昨日那一身衣服,衣角隐约有些雪水染湿的痕迹,在这个当口接话道:“郑家小姐生产艰难以至于身子亏空受损,我这里有一张调养方子,师妹倒是正好可以拿去。”
云起原来还觉得这个大舅哥靠谱,如今一看大概学医学傻了,“大过年送人药方子,这不是咒人家一年吃药吃到头?”
萧疏失笑摇头,“原是我疏忽了。”
“我那里有一块玉佩能养人,小孩子从小佩戴辟邪安神,回头叫人送过去就是。”
“哎哟喂,还是云大世子大气啊。”头顶上传来鹿陶陶的声音,她从屋顶直接跳到桂花树上坐下来,“新年好呀新年好,快发红包,越多越好。”
云起看着鹿陶陶不客气伸出的双手,用扇子拍打一下,“你是小孩子么,还讨红包?”
鹿陶陶毫不羞耻,“我比你矮,我不是小孩子,难道你是?”
云起打了个响指,“好像有些道理。”下一刻还真的摸出一封红包扔给鹿陶陶。
不止是鹿陶陶,春苗、秋蝉、玄清都有一份,墨言踩着小碎步挨过来,“世子,我和观月……”
云起大方地抽了两个递过去,还硬塞给无方一个。
马旦摸了摸鼻子,嘿嘿笑道:“云世子,贫道……”
“全都有。”云起跟天女散花一样大气,“红包管够。”
最后一封递给萧疏,萧疏意外,“我也有?”
在鹿陶陶闹着让大家拆红包,务必要看看云起有没有偏心的时候,云起闪到陆安然身边,“没漏了你。”
随后陆安然拿到了有些另类的‘红包’,“这个?”
云起眨了下左眼,“鸿雁传书。”
陆安然看着手中大红色的纸和上面一首诗忍不住笑道:“此鸿非红。”
云起戳了戳她的脸颊,“傻不傻,重点是情书。”
还不等云起去找袁方拜年,袁方先带着人上门,脸色沉黑,开口丢下惊雷,“城南有人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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